“请帮帮忙,”大侦探请求说,“这个光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给讲讲吧。”
“您终于也有不知道的问题了?”华生笑着说。
“亲十爱十的朋友,”福尔摩斯也在微笑,“您曾经不止一次地为我解释过非常简单的事情,今天又何不再宽宏大量一次呢?”
华生医生于是清了清嗓子:“1818年,当物理学还在被光的微粒学一统天下的时候,人们认为光就是由光子形成的。法国有位菲涅耳在论文中首次提出光的波动说这一假想,认为光可能是某种波。当时评审委员会中的光学权威泊松对此坚决反对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象菲涅耳先生所说的那样,按照他的计算,那么当光照在一片不透明圆盘上时,在圆盘十陰十影的中心就应当能看到一个亮点了!先生们,这是何等荒谬的奇谈怪论啊!’正当菲涅耳的理论将被否定时,有人居然对此进行了实验,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结果真的在十陰十影中心出现了一个亮斑!于是菲涅耳获得了评审会的奖金,而历史却嘲弄十性十地把这个亮斑命名为‘泊松光斑’。”
“我有点懂了,”福尔摩斯说,“知道了这个玩艺儿被命名的由来,但这件奇事和您所讲的案子又有何联系呢?”
华生对福尔摩斯宽容地笑了笑说:“亲十爱十的福尔摩斯,您大概不知道,并不仅仅是光才遵循量子力学的规律。事实上,一切粒子都是这样的,甚至每件物体在某种程度上都具有波的十性十质。所以即使是子弹,也是受泊松效应的支配的。罪犯如果也明白这一点——他只消读上几本科普小册子就行了,那么汤姆·诺伊斯会估计到子弹能象光线那样落到圆柱后面中心点的可能十性十。如果真打死了克蕾十丝小十姐,他又能用无可争辩的反证来保护自己。他的确迷惑了那些警察,可惜偏偏又遇上了区区在下……”
“真不错,华生。但是,”福尔摩斯打断了他并叹了口气说,“您简直是在把微观世界和宏观世界混为一谈了。”
“?”
“例如您竟敢断言,连子弹都是受泊松效应支配的,说得倒不赖,可惜仅仅适用于诗人,对于刑侦人员来说则绝对不行!我们可以估计一下,对于子弹来讲,出现这种效应的概率究竟有多大……”
福尔摩斯闭目停顿了一下,华生不满地盯着他,
“喏,华生,”福尔摩斯又说,“我想这个概率大约只有10的负34次方吧!”
“我的上帝!”医生的声音有点发怵,“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首先说明只了解物理学史而不了解物理学基本常识并不能给您带来光彩;其次,如果诺伊斯真想要打死圆柱后面的旧情十人,那小伙子就得朝圆柱无休止地射击1027年,这比我们这个宇宙存在的寿命还要大十亿个十亿倍!如果我们的小伙子还没想出更好的办法来,上帝就得保佑这根圆柱既没被轰塌也没倒坍呢!”
“福尔摩斯,求求您!……您打哪儿弄来这些天文数字?什么十亿的十亿倍……”
“亲十爱十的医生,物理学作为一门定量的科学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在亚里斯多德时代,人们不凭数字而只凭文字便能成为物理学家的,今天可绝对不行。现在回到泊松光斑上来,按照光的微粒说,圆盘在屏幕上所形成的十陰十影应该是具有理想黑色的理想圆形;而按照光的波动学说,由于光波的衍射作用,在十陰十影中心会出现一个亮点,但这只有在圆盘的半径小到能和光的波长相比拟时,光斑才会明显。如果您硬要把子弹当作光的话,在中学课本中有个德布罗依公式可以利用,用一个极小的普朗克常数h除以极大的子弹动量mv,这将是一个小得无可比拟的子弹波长。相应的泊松光斑就更小了,而子弹打中光斑的概率就不能不是10的负34次方了。”
“咦,概率再小,也并不等于零啊,万一那坏蛋真的走了运呢?”华生绝望地嚷道。
“是的,理论上不排除这一点。但如果真的希望这种运气哪怕只出现一次的话,我们的世界还显得太年轻了一些,这种概率和零事实上并无差别。”福尔摩斯泰然回答说。
“等等……那高脚酒杯毕竟是碎了,该怎么解释这一点?”华生依然不肯善罢甘休。
福尔摩斯不慌不忙地打椅子上站起来,把烟斗放回大理石的壁炉上,重新握起了小提琴。
“我不在现场,”他微笑地说,“如果在的话,我将肯定搜索整个餐厅,看有没有人可能躲在旁边放冷槍……”
“我知道了!”华生医生喊了起来,“有人可能坐在圆柱的侧面,在别人打赌射击时他也在暗中开了槍,也可能就是个同谋……”
福尔摩斯没加理会,只是用下巴靠上了小提琴托。
“幸好没有命中,凶犯也在一片十騷十乱中逃离了现场。”华生还在回味他的推测,而回答他的只是福尔摩斯刚刚奏出的E小调变奏曲的琴声。这似乎是科学的强音,正在向人们不断地提出生活中的种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