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23公里,外部十温十度-55℃,弗雷德里希吩咐我将仪器读数记录下来,在这样的高度,他竟然还有心思将米或公里这样的小事挨个记录下来。要知道,常识告诉我们,一个气球在这样稀薄的大气中,受到太十陽十光线的照射逐渐加热,会导致不断地膨十胀,直至爆裂。
4∶
高度41公里(在愈来愈小的压力下,在这样的高度上真是太危险了),外部十温十度2℃。我们没有感觉到,我们正像一辆开足马力的汽车向前狂奔。现在,已经出发1小时了,根据计划,我们应让驱动装置满负荷地工作了。
弗雷德里希发现了极地光,我们都急忙过去看,人人都惊讶不已。
5∶
高度约213公里(采用航海观测仪器确定),外部十温十度计已冻结了。无线电接收装置的工作依然正常。我们已经离开了地球的大气层。感谢陀螺仪的作用,飞船一直保持平稳。马科希担心我们的飞船密封十性十不够好而引发爆裂。谢天谢地,这样的事没有成为现实。我在心里说,我们的“彗星号”真的成为一颗星了,变成一颗正在游荡的彗星了。
我们的下面,地球正在转动,从213公里的远处看去,地球是一颗蓝色和棕色十交十错被一层白纱罩住的半球体。尽管巨大,其弧形边缘仍清晰可见。什么叫做巨大?没有参考物,我们似乎已经失去对大小的判断。看,德国多么小啊,欧洲多么小啊,整个世界多么小啊!一个在无垠空间中转动的球,但这正是地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
6∶
关掉了机器。马科希承受不了这种飘浮状态,我们将他绑在睡眠固定器上。他忍受着眩晕和幻觉,注意着流星从我们的飞船外擦边而过,真是太危险了,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周围寂静异常,没有任何风会刮到我们的飞船表面。天文钟一点一点地显示着时间,睡眠固定器上的皮革发出“吱吱”的摩十擦声。
8∶
地球失去的东西,月球正在逐渐获得,我们的呼吸给舷窗蒙上了一层水汽,我们将它刮去,所产生的噪音有如风暴一样。吃饭成了一件像做杂技练十习十那样的事,从食物喷管中出来的微小食物如不恰好进入口腔,就会到处乱飞,甚至有可能粘住重要的仪器。只有弗雷德里希一个人能很好适应,他一会儿头朝上,一会儿头朝下,就像一条鱼儿在水中游十动一样,控制自如地在空中飘行。他张开嘴巴,将飘在空中的水滴一颗一颗吸进去。弗雷德里希告诉大家,他的钢笔已失效了,现在只能用圆珠笔写字了。
我们凝视着充满高低不平洼坑的月球表面,在其十陰十影的边缘,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系列火山口,我们急切地盼望着看到月球的背面。马科希吞下了几片药片,他希望到他十操十纵设备的时候,他又能一切正常地工作。我也学着他,吞下了几颗预防十性十的药丸。
9∶
离地球约17万公里,太空的寒冷无情地袭击着我们的飞船,铝会变脆,支撑架也会破裂,它们在十陽十光中伸长,又在十陰十影中收缩,我们不得不让飞船频繁地旋转。
10∶
外面极度寒冷而又空旷,有时我似乎感觉到,有微小的、在空中游荡的粒子擦到了我们的飞船上,我的心收缩起来。完了,我们可能要垮了,失去了地球,我们可能会像这些微小粒子一样永无止境地在无垠的空间中飘浮下去。
11∶
我们将机器又短促地启动了一下,对航线进行了校正。啊,真舒服啊,终于又有了上下之分。
12∶
波茨坦时间中午(而这里是永恒的中午),离月球表面约1300公里,我们现在成为卫星的“卫星”了。我开始把月球背面描绘下来,弗雷德里希在一下又一下地按动着他的莱卡相机的快门。现在我们可以给月球表面的那些山和谷地命名了。我命名一座山为“格拉第火山”。而弗雷德里希却不愿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他说他不想永存。我们如同喝醉了似的,几乎没有能力来进行控制飞船着陆而必须的复杂计算。
13∶
月球在不断地变大,慢慢地变成了巨大的平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有生命,这是一个死寂的星球,真可怕。我们的电池快耗尽了,发电机无规律地吼叫着。弗雷德里希估计是转子不平衡的缘故,这在失重状况下一般是注意不到的。这时,各人心照不宣的想法是:不要冒险继续飞行,现在我们应该尽快登陆。
●在月球表面
14∶
距月球表面的距离为:0米。飞船在月球表面疏松的岩石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停住了。十温十度计表明外面的十温十度为132℃。我们正位于“特罗格里海”的边缘,靠近“我”的火山——格拉第火山。月面上,一块一块的岩石,没有引人注目的色彩,如同在荒漠中一样。这个寂静的星球对于生命是多么充满敌意啊。
17∶
已经达到了我们预定的目标,我已在月面行走了,我想拔一根头发插在岩石中间,作为永久的纪念,毕竟这是“我”的火山。
当我们在月面行走时,就像是在蹦跳,有时又被绊倒,幸亏有宇航服和头盔的保护,能感到这里一切都明显变轻了。
在这段不短的行程中,十陰十影中的寒冷控制着一切,尽管有宇航服的保护,我还是能深深地感觉到这一点。刚刚露出月球水平线的太十陽十耀眼得似乎要刺瞎人的眼睛,如果你进入光照区,马上会被烤得大汗淋十漓。我出了相当多的汗,汗水汇成“溪流”流入我的靴中,随后当我进入十陰十暗区时又在那儿冻结起来,变成了冰块。当我每走一步,这些冰块又碎裂开来,切割着我的脚和腿。
金色的山,死寂的山,望不尽的砂和土,那上面留下了我的脚印。我走得十精十疲力竭,愈益增加的疼痛使我几乎昏厥过去。我们进入了一个很深的峡谷中,我挑了一块最近的岩石坐了下去,可是那早已风化的岩石却碎裂开来。我用僵硬的手指想从口袋中拿出弗雷德里希的莱卡相机来照几张相,可是却照不成了,因为相机的按钮已坏了。
我只好踏上了回程。又得通过十陰十暗区,朝着十陽十光照射下闪耀着光辉的飞船前进。灾难来了!我的宇航服裂开了一个口子,冰块将宇航服的橡胶面割裂了。我想赶紧跑,然而腿却没有了感觉,我不能动了。更糟糕的是:头盔上的视窗也已开始结冰,慢慢的,我身不由己地朝着粗糙的岩石倒了下去。
马科希来到了我的身边,拼命用力将我拖进了飞船。真是奇迹,我还活下来了。
同样,寒冷和酷热在飞船的外壁上也留下了破坏的痕迹,龙骨和支架也在发出爆裂般的“吱吱”声。原本具有弹十性十的密封材料逐渐僵硬起来。我们曾对它们的强度和综合十性十能进行过严格的试验,可是到底什么样的试验数据才是合适和正确的呢?现在不光是那些穿行于无垠的星球空间的流星对我们构成了威胁,我们的“彗星号”本身又究竟能支撑多久呢?
等不及修复完发电机,弗雷德里希就急忙启动了飞船,我们迅速离开月面,慌忙中将莱卡相机和几卷胶卷遗落在月球上,幸运的是马科希没忘了将采集到的一块岩石样本带上了飞船。
飞船呻十吟着向地球前进。我像个发高烧的病人般躺在睡眠固定器上,但手仍能做些记录,似醒非醒间听见周围的伙伴们在悄声说,到达地球后,将不得不把我的两条腿截去。呀,那我宁可死在这儿,死在有着“格拉第火山”的星球上。
●返回地球以后,约1937年年中
随着纳粹势力的不断扩张,帝国空间司令戈林已把一切飞行器及有关设施掠去并控制起来,飞船已被熔化,变成了重型轰炸机。而我,作为一个残疾人,只能被束缚在病十床十上。当窗外传来法西斯分子的呐喊声时,我只能用枕头捂住耳朵。
幸好,他们还未把“彗星号”拆解掉。弗雷德里希则一直暗中和我商量是否飞往南美洲。然而地球实在太小了,没有足够安全的地方让人们躲避这即将到来的灾难。
在我离开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之前,我买了些有价证券。当一些厌恶战争的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到远方平静的海岸时,我的目光却投向了更为遥远的地方……
再见,地球!在你的上方,闪烁着那颗红色的星。
依诺梅尔茨给兹维斯坦的信
亲十爱十的朋友兹维斯坦:
首先感谢你对我新近研究成果的祝贺。你十交十给了我一项艰难的工作,的确是这样的。要准确而可靠地回答你信中提出的问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惊奇和寻根究底是你这次来信的特点。尽曾你在信中没有明确要求,我还是把笔记本及几张照片的纸张做了分析鉴定,看来,那些东西的确是出自于那个时代。尤其对于照片,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这样说,而那些草图的纸张,由于纸质太差,用我目前的那些仪器所做的分析及结论,不能说是很有把握。50年对于做这样的年代分析来说是相当短的时间,误差会很大。那些纸张可能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某个时期生产的,也许在更早的时候生产。另外,纸片的大小、格式在当今的时代已经很少使用,至少在德国已不采用了。
有意思的是,那个笔记本的内容有明显的失实之处,然而我却不能判定哪些部分是真实的描述,哪些部分是作了假的,又是在什么时候作的假。我非常想搞清楚这件奇事,因为像这样一本充满手迹、并做了真真假假混合的笔记本,实在罕见。
对所使用的墨水进行分析,也许能得出更多的结论,可遗憾的是眼下我这里还缺乏必要的仪器。因而我只有委托其他部门来做,这就需要较长的时间,有了结果我会立即告诉你。
你送来的那块石头,我没有过多地进行分析(顺便问一下,那块石头是否还需要给你送回去),一方面是因为我缺乏矿物学方面的专业知识,另一方面,是日记中关于月球旅行的有些描述毕竟显得很荒谬可笑。
在自然界中存在的最轻的气体是氢气,更轻的元素在元素周期表中是找不到其位置的,至于比真空还轻的气体是不可能存在的。伯尔格先生关于反物质的说法,在这件事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反物质也有正的质量,它也会被地球所吸引。另外,它也不符合这件事所发生的时代背景,在那个时候,我们今天的所谓“反物质”的概念还根本没有出现。至于反引力,则要求要有负质量,即使“负质量”也不会被通常的物体(如地球或其他物体)排斥,相反会被其他物体所吸引。这与力—加速度方程中的符号有关。详细的分析我在这儿就省略了,这些数学游戏被搞得这样乱,好像失去了对象和目的。在自然界中是不存在负的质量的,现代物理学的理论和实践都得出了这一结论。
遗憾的是,自然科学知识的教育和普及令人担心地留下了太多由人们随十心十所十欲解释的空白。一些社会科学工作者经常抱怨整个社会缺少人文科学方面的教育,却对科学技术方面的事不甚关心,所以有时一些相当聪明的人也会上当受骗,或者仅满足于对报刊上的某些标题的一知半解。我曾经和一些技术专家们就德国的空间计划写过一些文章,在其中对宇宙飞行的基本原理及有关知识都做了较详细的介绍。不过看来,这些知识并未在人们的头脑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相反,某些人的脑海里还经常出现一些似是而非的想象。
还有一点想法提请注意:想象一下吧,如果格拉第的笔记是真实的,如果格拉第的发明不是纯粹的幻想,那么我们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宇宙航行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任何一个具有一定技能的人都能十操十纵一个类似“彗星号”那样的飞船在空中游荡,我们的天空将会充满各种类型的宇宙“汽车”,从单座飞船直至舒适的可容一家人旅行用的豪华型飞船。曾充满街道的十交十通混乱现象又将出现在离地球不远的宇宙空间,而更糟糕的是,也许有不十良分子将核武器搬上他们的飞船,到处游弋,威胁各国的安全和世界和平……看一看,“格拉第效应”会给世界政治、经济、军事等等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关于那篇月球飞行的记录及描述,我只能说那是一个接近于虚构的东西,是一篇文学十性十的空想,是一个具有美好愿望的梦。但有一点不容怀疑的是,格拉第的确是想从纳粹统治的“充满敌意的世界”逃走,但不是逃向火星,而是自己动手。采取某些行动。
然而有几点却不得不说——那些照片是真的。历史上是有过有关的飞船协会,而且当时的人们对那些火箭建造先驱者的看法也与那个时代完全吻合。那些火箭先驱者踏上了对人类来说唯一有可能走向宇宙空间和其他星球的路,可是却遭受了无穷的非议、误解和嘲笑,甚至是敌意的行动。(我在介绍宇宙航行的文章中也已谈到了宇宙航行发展的历史及有关先驱者的遭遇。)
关于那张用铅笔画的月球地形图,其中有一些岩石是太陡峭了,这与以后六七十年代阿波罗登月所获照片显示的地形毫无相似之处,还不如说,更接近于老的画报或书刊上所描述的景象,或者像格拉第所谈到的不明飞行物电十影中的布景。但话又说回来,人们后来在月球表面也的确发现了不同形状的山脉。
有意思的是,那本笔记本中所记述的很多现象与后来现代科学所验证的相当一致,比如从宇宙空间所看到的地球景象、失重状态下的感觉、深度低十温十下铝的脆十性十等等。当然这里有些现象在30年代就已为人们所知晓了,格拉第熟悉材料科学,所以他能获得很多有用的证据。至于洪马空间轨道,在那个年代仅有极少数热心于空间航行的人了解这个概念。
看来,这本笔记只能是一个生活于二次世界大战前夜、受过自然科学教育而又对科技新事物充满热情和好奇的人在当时时代条件下幻想的产物了。或者也有可能是当时德国的火箭研制者故意设下的一个圈套、一种引十诱。那时,一些德国科学家被迫为纳粹研制火箭,其中一些正义感和责任感强的科学家竭力想破坏这将给人类带来巨大灾难的毁灭十性十武器,于是就设法欺骗和玩十弄当局,试图用这些编造出来的故事将纳粹德国的火箭研制引向歧途,其中有一些可笑的情节并不会减弱对当时那些不懂科学的纳粹狂十热分子的吸引力。
然而这里不得不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在你给我的这些材料中,有一个决定十性十的细节却不符合我以上所做的种种分析和推断。其中一张月球表面图上出现了不少火山口,而这仅在关于月球背面的鲁尼克和瑞恩照片发表后才为人所知,人们事先对此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在20世纪30年代知道。对此。我希望能进一步搞清楚。这有可能是后人伪造的,可是这纸片确信无疑的年龄却反驳了这种说法。当然,如同我说过的,我还将对写在纸上的圆珠笔迹的物质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和研究。
由此,这本笔记又回到了充满疑问的十陰十影中,而这会引起研究者更大的兴趣。我想,至少可以肯定地说,作为20世纪30年代充满好奇的幻想作品,或作为科学家们对纳粹分子计划故意干扰和破坏的证据,这本笔记本已经具有作为那个时代的历史文件的价值。
我亲十爱十的朋友,兹维斯坦,你为这件事已花了很大的十精十力,对此也的确应有所收获。在此我建议你,目前最好不要将笔记发表在正式的科学杂志上,但可作为科学幻想作品发表,它还是很能吸引那些喜十爱十探索未来的读者关注的。
如果你发现了什么关于格拉第的新材料,我还将一如既往乐于帮助你,为你分析和提出建议。
顺致亲切的问候!
你的朋友依诺梅尔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