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李俭与王猛关系亲密,是君臣,亦是师徒,很多事都不避讳。
治国治兵要教授,明争暗斗自然也不能少。
王猛以退为进的自污之计,便是当着李俭的面施行的。
长安洛阳之间的诏令、政令、私信,也让李俭览阅。
他能成熟的这么快,离不开王猛的悉心栽培。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家事已经不仅仅是私事,尤其对于王猛这位梁国重臣而言,别人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来。
“殿下以为如何?”王猛目光转向李俭。
“叔父家事,岂容侄儿多言?”
“不愿所言,便是心中有想法,此间没有外人,不妨说说。”王猛鼓励道。
“叔父在凉州大刀阔斧,定是惊动了关东士族,加上叔父当年整肃中原,推行度田,清查丁口,得罪不少人,侄儿以为郑氏居心叵测,此事定要谨慎。”
“哈哈哈,殿下能看到此处,也算大有长进,如今朝中派系林立,以关东士族为最,其次便是寒门庶族,黑云勋旧从不牵涉其中,各国降将低调隐忍,关中士族还未完全归心,陛下近些年推行纸书,广开科举,寒门庶族水涨船高,威胁到了他们权势,只需将臣笼络其中,变成士族,便可遏制朝中寒门庶族的势力。”
王猛一眼就看穿了郑氏的用心,若他变成了士族豪强,以后就无法对关东士族动刀。
这是长期影响,而眼下,只要王猛同意联姻,就会失去皇帝的信任。
吴起没了魏文侯,只能转投楚国,商鞅没了秦孝公,身死族灭。
王猛所有权力的来源,都是出自李跃,没有李跃的信任,很难走到今日。
李俭道“士族一心只为门户计,全无社稷苍生。”
房旷摇头道“郑氏自以为名门望族,却一代不如一代,眼下形势,居然还敢兴风作浪。”
“背后必有人挑唆。”王猛望了一眼李俭。
有些话不说出口,大家都心中有数。
崔氏是太子的母族,俨然执北国士族之牛耳,这么大的事,他们没参与其中,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
“近日陛下调任崔玄伯为朔州刺史、牧监,陛下这是在敲打关东士族。”房旷来了一句。
“舅父……”李俭低头嗫嚅了一声。
王猛道“士族豪强强盛一毫,国家便要衰弱一分,两汉魏晋皆是如此。”
李俭抬头,“难道没有办法消除士族豪强?”
“当年陛下骑兵,得到清河崔氏、荥阳郑氏的鼎力支持,方才渡过难关,譬如这些退役的有功将士,在地方上有田有人望,不缺吃喝,不缺别人依附,便努力培养子弟,只需一人成器,入朝为官,几年后变成豪强,子弟若出了人物,进入朝堂,两三代后,便成了士族,殿下如何消除?”
士族豪强深深植根于王朝血脉之中,几乎每个朝代总有类似的团体。
王猛一席话让李俭哑口无言。
“士族豪强无错,错的是不该结党营私,兼并土地,荫蔽户口,所以需要抑制打压,谁超过界限,谁就要被治理,臣智术浅薄,只能看到这一步,然则,以陛下之雄才大略,应有破解之法。”
王猛把球推给了李跃,毕竟很多不可能的事,他都做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