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元年(349年)十二月,石鉴刚刚登基一个月,邺城再一次爆发腥风血雨,乐平王石苞、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等人,领兵夜袭琨华殿,被石闵杀退。
石鉴大惧,斩石苞、李松、张才等人以安抚石闵。
与此同时,镇守襄国的石祗传檄四方,号召天下勤王之师共诛石闵、李农,北地诸胡云集响应。
河北大战拉开序幕,但第一战却不在石闵与石祗之间爆发。
枋头东北面的同山陂。
无数羌人饮恨于此,尸体枕积如山,人尸马尸堆积在一起,断矛残刀斜指向天,连天空都因此变得昏沉。
呼啸的寒风掠过尸山血海,鲜血顺着渠水缓缓流入白沟当中。
受伤未死之人,在血泊中哀鸣着。
却无人看他们一眼,只引来荒野中的狼群,若非氐人大军还未完全退走,只怕早已扑了上来。
苻洪一步一步踩在血水与尸体之中,身后跟着苻健、苻雄,以及主簿程朴、雷弱儿等人。
这是一场无比辉煌的胜利,大河南北皆为之侧目。
姚襄五万大军来攻,被等候多时的苻洪一举击败,斩获三万余众。
姚弋仲直接被打残,元气大伤,再无跟苻氏争夺关中的实力。
原本还对他们虎视眈眈的赵军,如今全都龟缩在城中。
“老羌自不量力,这天下能与我家争锋者,能有几人?”苻洪仰天长笑,出了一口恶气。
苻健道:“昨日朝廷派来使者,恢复大人关中都督之职。”
“尔等以为如何?”苻洪颇为心动。
邺城这一册封,等于直接将雍秦二州划给了他。
但反反复复这么多次,已经很难让他们相信了。
雷弱儿道:“朝廷素无信义,反复无常,不可轻信,今主公一战而威震天下,何须石氏升赏?可自攻伐之!”
不过苻洪却面无表情,眼中隐隐翻滚着怒气。
他在等待,却无一人劝进。
主簿程朴却道:“不如且尊赵为主,如列国分境而治,经营关中,徐图后计。”
苻洪扫了一眼众人,忽而勃然大怒,“吾不堪为天子邪,而云列国乎!拖下去斩!”
周围人全都愣住了。
以往苻洪隐忍、宽和、大度,但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就连他的亲生儿子苻健、苻雄都惊讶万分。
仿佛这一战将苻洪的野心推向了顶点,积压在心中十几年的郁气喷薄而出。
一时间众人都忘了求情,程朴的人头很快落了地,从尸堆上滚落下去。
苻洪戟指西面,“孤率劲卒十万,居关中形胜之地,石闵、慕容儁可指辰而殄,姚襄父子克之在吾数中,孤取天下,有易于汉祖。”
到了此刻他的野心再也收敛不住,膨胀到了极限,直接将自己比作汉高祖。
苻雄担忧的望了一眼自己的老父,权力和野心能轻易扭曲人的心智……
枋头的这场小雪被北风吹过了黄河,吹到了陈留。
旧的一年去了,新的一年到来。
河北各地的消息纷至沓来,简直令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