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目通红,眼神如刀锋一样锋利,森然道:“他们是我的亲儿子!可他们竟合伙来弑父!围猎当日,他们三个竟还装模作样来救驾,还装模作样受了点伤!他们……他们演得可真好!”
说到此处,忍不住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梁羽清急忙上前,帮他抚背顺气。
“那你就将他们贬为庶民,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别再杀了,将来你会后悔的!”梁羽清苦心劝道。
“杀这几个狼心狗肺的逆子,我有什么可后悔!若说后悔,我只后悔不该将他们养这么大!”皇帝气血翻腾,满面通红,老眼之中泪光隐隐。
梁羽清看得心疼,好言道:“你先别动气,也别急着做决定,先将他们押在牢中,等你想清楚了再做处置。”
……
天牢。
严良再一次拿着个小瓷瓶,来到了太子的牢门前。
“殿下。”
“哦?你来了?”梁羽腾微微挑眉,起身走到牢门边,轻笑道,“羽清让你来送我的?”
严良点了点头,轻道:“世事风云变幻,属实叫人猝不及防。直到此刻,我都有些不真实之感。”
梁羽腾笑道:“我早有预感,自从西山围猎行刺失败以后,我就猜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您跟皇上之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矛盾?亲父子之间,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梁羽腾轻叹口气,“想必你也看得出来,父皇一心想将我的太子位废去,扶老二上位。储君之位,关系江山稳固,我乃嫡长子,顺位继承天经地义。
在位二十多年,我自问谨小慎微,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懈怠,可即便如此,父皇还是要一意孤行,刻意打压,实难叫人接受啊。”
严良点了点头,在朝这么久,他自能看出皇帝对太子的不公。身为太子,常年遭受如此对待,心里生出怨恨也是在所难免。
别说太子,就是个寻常百姓,老被那样没事找茬,当众责骂,心里肯定也接受不了。所以对于太子的行刺动机,严良倒也能理解。
又问,“皇上为何总对您不满?就单单是因为偏心么?”
梁羽腾摇了摇头,“偏心的确是有一点,但主要原因,还是政见不和。父皇的许多做法和想法,我实难苟同,因而时常产生矛盾,所以日子久了,他对我也就越来越不满。”
“哦?大概是因为什么样的政见不和?”
“最主要的分歧,在于父皇一心想要再征草原,而我却主张与草原讲和,减少征伐,养民生息。
前年北方闹瘟疫,死了好多人,民间有传言,说瘟疫是草原各部故意传播,其实不是的,那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父皇命我去赈灾,同时暗中鼓动阴谋论,加深北方百姓对草原的仇恨,我不肯,所以回来以后被他狠狠责骂。”
“啊?有这么回事?”严良听得一惊,讶然道,“草原部族故意散播瘟疫,根本就是造谣?”
“当然是造谣。”梁羽腾语气中带着一丝不齿,冷哼道,“还有去年那场瘟疫,也是阴谋!”
“什么阴谋!?”严良再次一惊,心中狠狠一沉。
“去年那场瘟疫,的确是人为传播,不过,却不是草原人传播,而是咱们自己!是父皇派人,在小范围内传播疫病,制造恐慌,阻碍两境通商,重新激起延边百姓对草原部族的仇恨,好为后续的出兵创造条件!”
“什么!?咱们……咱们自己……是皇上他……”
严良听得震惊不已,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回想当时的情境,心里不由涌起惊涛骇浪。
再一对比京城和边关的民心,京城百姓比边关百姓还要仇视草原各部,恐怕也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如此一想,他只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原来,不是草原部族不想要和平,是咱们自己不想要!
草原找我们谈通商,的确是带着诚意的!汐汐说双方诚意不足,其实是我们诚意不足!她那天是备好了货的!
她为了我们的约定,真的是努力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