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请客的地方在两仪殿内殿的一处偏殿当中,算是皇帝比较私人的地方,类似于各府宅当中的书房。
外面有一处池塘,两片林地,一处花园,不论冬夏,都很别致。
李破就比较喜欢在这里吃午饭,夏天鸟语花香的,冬天……就不用提了,开窗的话有点冷。
此时殿中已被宫人弄的温暖如春,塌上也很暖和,烧着火龙呢,要是晚上在这里宿下,一晚上睡下来说不定要上火的。
萧禹和温彦博被引到殿内,饶是萧禹已经预感到自己要悲剧了,可看到殿内情形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哀怨的瞅了温彦博两眼,他娘的这输的也太彻底了吧?
陛下啊,你这闹的是哪般?
温彦博则心情舒畅,他就知道……哼,你萧氏家大业大怎么了?子孙繁茂又能怎的?我温氏中人,照样始终压你一头。
好吧,他心眼也不大,萧禹也只是稍微在他面前显摆了一下,就让他敲了一棒子。
当然了,封德彝的丧事确实挺影响温大临的心情的……
…………
“都来了,免礼吧,来来来,坐下坐下。”
李破很热情的招呼着两位重臣落座在塌上,主要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把人招入宫中,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倒不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因为这几天他一直在后宫,后宫的女人们叽叽喳喳,想方设法的讨好于他,让他有些烦了。
而大年初一,按照宫里的规矩,会允许嫔妃们的亲眷入宫探视,可以想见的,几乎到处都是哭泣之声。
一道宫墙,内外是两个世界,却隔绝不断亲情血脉,景象就有点惨。
李破索性出了内禁,躲个清静,不过来到外面清静是清静了,可就像温彦博所说,他没什么亲族,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他却弄的孤零零一个,心里便有点不是滋味。
于是眼珠一转,便令人把两个宰相招进来,一起“同甘共苦”一番。
…………
“还以为陛下招臣入宫,是赴庆功华宴的,没想到却只臣与温仆射二人,这……陛下是有事与臣等相商?”
听着萧禹说话,温彦博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大嘴巴是没救了,你从哪看出来陛下有急事了?
这很明显是皇帝觉着没意思,寻两个人陪着说说嘛,且又不喜太过热闹,于是……多明白的事情?
也果然如他所料,李破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宫人把酒菜端上来,嘴上则随意的说道:“怎么?非要有事相商才能招你们过来?
咱们君臣在一起饮上几杯,谈上点天南海北的故事就不成吗?卿和李渊是亲戚吧,论起来好像还挺近的,朕在北边的时候……
那会李渊任太原留守,实际上就是总管并代两州的大都督,裴寂那时是什么官职来着?”
温彦博没说话,他不想这个时候再给萧禹上眼药。
萧禹听到李渊的名字,肝都颤了,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了,皇帝挺不满意的,所以才提起当年旧事。
他投唐这些年,皇帝可从来没明确的说他萧时文跟李渊如何如何……
“裴玄真那时好像任职晋阳宫监。”
“啊,对,就是晋阳宫监,当时朕听闻他与李渊交往甚厚,还去晋阳行宫中饮酒作乐,让宫人相陪。
那时朕就想,这两位真是作死,已到了不顾臣节的地步……后来也明白了过来,天下大乱,妖孽辈出,他们有了不臣之心也是平常。”
说到这里,他觉着扯的有些远了,便笑着道:“不说这些,朕在宫中不常设宴,但招两位宰相入宫相陪,应该没什么吧?”
看皇帝挑理,弄的萧时文脸色红白不定,温彦博忍着笑开始转圜,“陛下说的重了,李渊那等乱臣贼子怎能与陛下相比?
萧中书这是头一次来赴陛下私宴,受宠若惊也是有的,看来啊,陛下以后得时常请他入宫说话才行。”
李破哈哈一笑点头道:“卿说的极是,你我君臣实为一体,确实应该多多亲近,不能总顾着君臣之别。”
话语暖心暖肺的,萧禹不知道这是皇帝的惯用伎俩,心情有点大起大落。
实际上便如温彦博所言,他不是头一次入宫赴宴,可却是第一次参加皇帝的私宴。
如今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想要入宫吃上一顿饭有多难?皇帝不喜欢请客吃饭,臣下们反而觉着机会难得。
于是能入宫参加晏饮,也就渐渐成为了一种资历的表现,物以稀为贵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