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自然大恼,不过歪头想想,好像这厮是这么说的来着,完了,又中计了,这厮如此狡诈,怎么就老是能忘了提防呢。
不过所谓习惯了就好,现在李秀宁已经能颇为心平气和的接受这种笑闹式的耍弄了。
说起来,李家的兄妹两个,虽然难免带着些门阀特有的那种居高临下,却又颇为矜持的傲慢,但总的来说,心胸都还不错。
到了现在,也没失了大族体统,来个破口大骂什么的,不像李碧,恼了就动手,过后找起小账来,也不比李破差多少。
“不就是请酒吗?恁的小气……方才二哥说的也没错,一人计短两人智长,恒安镇孤悬在外,若再自外于人,非是良策吧?”
李破心说,你们兄妹两个配合的可是越来越好了,可见我这块磨刀石也不错。
跟李秀宁说话,他又是另外一番口气,“这事吧,你们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其实事情很简单,只要能让云内的人吃饱肚子,那就是云内军民的恩人了,恩人有事相召,咱们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传个信过来,即便是千山万水,咱们也能赶过去相助。”
“你二哥说的话谁不明白?但他变不出粮草来,说了也是白说。”
“你二哥不在,我也跟你句实话吧,晋阳那边咱们还真没太指望,唐公有唐公的难处,雁门那边才是晋阳的亲生儿子,咱们就是小娘养的,紧着谁来那根本不用想。”
“咱们云内这十多万人,山高皇帝远的,谁又在乎呢,所以,最可靠的还是咱们自己,这里没有乱匪,有也早被咱们剿光了,咱们这只有隋人,北边也只有突厥人了。”
“晋阳不给粮草,马邑存粮估计也不多了,咱们只能去抢。”
“你们要能在这里呆到夏末,就能知道咱们是怎么个抢法,别说那么多的大道理,那不好用,吃饱肚子要紧,惹恼了突厥人,大兵一来,只要别怪咱们擅起战端,咱们也就感恩戴德了。”
李秀宁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李破,他这随口一句,竟然得到了二哥多少日子不曾得到的答复。
这……这也太古怪了,她那小心肝是扑通扑通的跳啊。
小眼神儿开始乱飘,“你……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李破就笑,“跟谁说不一样……你二哥啊,口气太大,我怕他把恒安镇吃下去,却又嚼不烂,弄成糊糊就不好了,都是姓李的,我看三娘就比较细致……”
“哈哈,如今这天下的英雄豪杰太多了些,却都不是能顾及别人死活的人,一直听三娘说话都较为恳切,这才多说两句,你也别太多心。”
他这哪里是多说两句,他这里简直就是打着明晃晃的牌子在喊,你二哥不行,你父亲也不靠谱,我就看你这人不错,所以实话都跟你说了,你看着办吧啊。
天生好像就埋藏在少女血液中的一些因子终于渐渐沸腾了起来,她得到过很多人的赞誉,自小上门求亲的就络绎不绝。
但从来没有过如今这样的体会,有人看重的不是她的家世,她的美貌以及传闻中的聪慧,而是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优点,并跟她郑重其事的谈论一些大事。
说实话,这个人并不太得她喜欢,但此时的感觉太好,看着李破也就顺眼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激越,摇头道:“大郎若是有求于我,那可是求错人了,我可做不了什么。”
还挺不好糊弄,李破心里撇了撇嘴,但嘴上说的可是大气,“这年头,谁都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咱们相处日短,但我却将三娘当做是可交的朋友,他日三娘若有用得到李某的地方,只要片纸相邀,即便李某自己脱身不得,也定派了得力之人前去相助。”
“就是不知道,三娘肯不肯折节下交了。”
一句话,又正正戳在人家小姑娘的软肋上,这样的故事,对个小娘子来说,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面的东西真正出现在了眼前一样,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李秀宁眼睛闪烁着亮亮的光芒,几乎瞬间就将这厮讨人厌的那些地方都抛到了脑后,一头扎进了套子里。
只见她扬起小脑袋,尖尖的笑了两声,“能有大郎这样的友人,幸何如之?”
一边说着,一边举起白嫩嫩的小巴掌,这显然是她从书本里得来的,击掌为誓。
弄的还挺郑重,谁让朋友两个字这么难得呢。
也不是朋友难得,李家的女儿从来不缺友人,但眼前这位,就比较特殊了,朋友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就好像金子般着光,让人忍不住去触碰一下。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了,当然,这也不排除,头一次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想要交她这么个朋友的原因在里面。
李破顺手一巴掌拍过去,脸上心里都笑的欢,成了,这算是勉强在李家的大船上先弄了块地方,离着那父子兄弟还挺远,多好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