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勋轻轻一笑,道:“傻孩子,说这些做甚么?只是,从前君琰之事,我和你义母都觉得对你有愧疚之意,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郁青青听了,淡淡一笑,应道:“大可不必,如今这样甚好,我看兄长与公主伉俪情深,心里也是为他欢喜的。”说罢,她又侧眸看着沈建勋,又道:“虽是女子,可我一直向往同您和我爹一样策马疆场,因此,我从未将儿女之情看得有多重要,只盼着下次义父或者三皇子出征时,能将我带上,便已经是极好的了。”
沈建勋摇头轻笑,道:“你是个女儿家,哪能总是混在男人堆里?还是要寻个如意郎君,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我已经让你义母留了心,定要在京城里为你寻得一个如意郎君才好。”
郁青青听罢,低眸轻笑,不以为然,倒也未再出言逆着他的意思,只轻轻笑着道:“那便多谢义父、义母了。”
又行了约麽一刻钟的辰光,沈建勋同郁青青便已到了倚兰馆门前,他抬眸见月已西移,便看着郁青青笑道:“天色晚了,你且回去早点歇息罢。”
郁青青应道:“是,义父请回罢。”待烟萝走到跟前之后,她便同烟萝一起开门走了进去。
沈建勋默然立在倚兰馆门前,垂眸思忖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将军府的祠堂立于府邸的大院之中,是整个府中最大的院落,虽然平日少有人迹,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门前院中连半点尘土都不曾有。这祠堂的正堂,供奉的自然是沈氏的先祖,而在侧堂之中,亦有许多灵位,供奉的却是曾在沈家人麾下,于国有功却战死疆场的英雄。
沈建勋先走进正堂,在沈氏先祖灵前上了三炷香,拜了三拜,然后便起身进了侧堂。在侧堂之中,又有一道小门,沈建勋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亦是一个隔间,里面有张小小的供桌,上面供着两个灵位,上面只有“郁超之灵位”及“郁府刘氏之灵位”寥寥数字。而在这两个灵牌之后,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亦有两个灵牌立在后面,只是那两个灵牌上皆亦黑布覆着,因而不知那是何人之灵位。
沈建勋又对着这四个灵牌深深地行了一礼,眸中满满的尽是哀伤,行礼之后却不起身,直接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坐了,看着灵牌,缓缓而道:“我不应允太子殿下同青青的婚事,是为了她,亦是为了你们。幸好那孩子对太子殿下并无情意,否则事情可就让我为难了。那一个孩子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了,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去看看你们。不过,他走了也好,离开这个刀光血影的地方,我这心里也能安稳一些……”
他坐在蒲团上,对着灵牌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说了许多他甚少对旁人提起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方又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子推开,抬头看去,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之中,皎洁澄澈,映入人心。
同一片月色下,在百里之外,朗清留宿于途径的寺庙之中,用过晚膳,随寺中的僧人一起上过晚课,便回到厢房中,倚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不知为何,临行前耶律清莬的那番话至今仍在他脑中徘徊,那些他以为全部忘记的往事,竟又如此鲜明的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当时的心酸痛苦也在那一瞬间全部都记了起来。这也使得他,放弃了从前定好的行程,一路往西北方向行了过来。若问他此行的目的是何,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应该再回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去看一看可还能找到从前的一丝丝痕迹。
若是在从前,这样的月色下,他一定不会像如今这样孤身一人。若是爹娘还活着,在这样的夜色中,一家人用过晚膳,定会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逗着妹妹一起玩。朗清一怔,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当年的妹妹还是个婴孩,若是妹妹还活着,如今定也长成大姑娘了,说不定如今正张罗着议亲了。
只是,这样的幸福,都在那个雪夜里被毁的一干二净了。
朗清紧紧阖上双眸,强忍着心内的悲痛,只是双目,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翌日,晨起之后,宛湘宁心系依旧留在宣威将军府中的宛瑶宁,略微用了一点早膳之后,便让秦管家备好马车,同齐夫人一起出门上了车,往宣威将军府去了。
沈建勋同林正合是多年的交情,感情深厚,因而府第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宛湘宁同齐夫人不过行了接近一刻钟便已经到了宣威将军府门口。
早已侯在门外的杜夫人见她们下了车,便笑着迎了上来,道:“公主果然思妹心切,竟来的这样早。”
宛湘宁亦笑,见她早早便侯在了这里,心内亦是感激,挽着她的手道:“蒙夫人费心了,湘宁真真儿是感激不尽。”
杜夫人听了,心内自是欢喜,应道:“公主客气了,能为公主分忧,本就是妾身的福分。”
宛湘宁垂眸轻笑,又问道:“瑶儿可还在府中?”
杜夫人应道:“刚刚命丫鬟送了早膳过去,也不知三公主起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