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懂四川话吗？”孔洛用手肘戳了戳苏菏，但是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P>

他们明明是一起长大的……</P>

“别个是英国人。”</P>

孔庆林说话了，他声音怯生生的，纠正着汗巾汉子的描述。</P>

“老子管求他哪国人，卵国人！”</P>

那汉子被打断了，有点恼怒，瞥了一眼身旁的黑暗，似乎对孔庆林很不满意：“反正人来老，不准我们勒些人切，喊老好多当兵的，把燕老汉挖过的地方包起来，说是有啥子……哎呀，反正老子不求懂，不像这些读过书的娃儿。”</P>

“老子只晓得那些黄毛儿蓝眼睛个个都想要，我老汉当时给我说，能偷点来卖给黄毛儿，就可以多吃几顿肉，结果，他走都没走拢，就遭别个赶回来老。”</P>

说了半天话，汗巾汉子有点累了，孔洛清楚地听见他的胃里传来了叫声，他很烦躁地抬手勒了勒腰上的绳子，让自己的胃不要出声，叫了也没用。</P>

“死嘛，也要当个饱死鬼嘛。”</P>

他身旁又一个声音响起，那人靠在石头上，显然是没什么力气了：“这几年旱得这么严重，饭都没得吃，草皮皮儿都遭吃没了，老子的婆娘娃儿都没了，老子管求不到那么多，有东西换吃的就行。”</P>

大旱？苏菏皱了皱眉，努力的去回忆年幼的时候，苏凌峙让他学的那些历史书，好像是看过，四川在哪一年大旱来着……</P>

好像是1939年。</P>

“吴哥说得对。”还有一个瓮里瓮气的声音传出来，“这地方待不下切咯，老子要挖到点东西，今晚上就翻山往外头切，死活都是一条命，还不如拼一把。”</P>

接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苏菏低声和孔洛讲：“39年，四川大旱，还有瘟疫，死了不少人……”</P>

孔洛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炯炯有神，她历史不太好，老是记不住年份，没想到苏菏都知道。</P>

隔了好一会，几人又动身了，他们勒紧裤腰带，朝着既定的目标奔去，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可能是为了保存力气，孔洛和苏菏跟在他们身后，在黑暗中前行着。</P>

像是终于快要走到了，几人靠着一棵枯树停了下来，那个戴头巾的汉子让大家等着他，他先去打探情况。</P>

不一会，他回来了。</P>

他看了看四个人，咧嘴笑了：“我看了哈，没得人，之前肯定有人也和我们一样来挖过咯，满地乱七八糟的坑坑，旁边围的网子都遭扯烂了。”</P>

“聂三哥，还有货没得哦？”</P>

“老子又没下切坑头，老子咋个晓得。”那个叫做聂三的汉子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但是我好像看到起有反光的东西，肯定有巴适玩意儿！”</P>

“嘿嘿。”几个人都笑出了声，仿佛只听到了聂三这句话，就能看见明晃晃的玉石黄金在眼前了，让他们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力气。</P>

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干泥，在月光的照射下，蹑手蹑脚的掀开铁网，钻进圈子，往燕老汉的土坑方向走去。</P>

“哥，吃点吧。”一路上寡言少语的孔庆林把手心摊给聂三，手里还拽着他没舍得吃完的一把草根，孔家小子把草根搓了又搓，保证上面没有土泥，并且柔软方便牙齿去咬嚼。</P>

聂三对着他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你自己吃，哥还没得好饿，你多吃点儿，等哈还要用力气。”</P>

“三哥，挖哪个？”一个汉子站在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前，一边探望着，一边问。</P>

“就这个。”聂三用下巴指了指他面前这个坑，“我刚刚看到里头有反光。”</P>

说罢，除了文质彬彬的孔庆林留在地面上放哨，其他四个人毫不犹豫的跳进去，没想到四个人站在这个坑里，也一点不局促，孔洛趴在坑边，探头去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