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晋安第一次在沙漠里碰到这么大的风暴。
按照这个风速,恐怕十座沙丘都要被搬空。
还好他手里还抓着山羊的绳索,他一手死死捂住脸上面巾,防止鼻子嘴巴眼睛里跑进沙子,一边循着绳索找到山羊。
黄沙漫天中,有粗大犄角,有体毛覆盖的山羊,体格壮硕魁梧就跟个雪山牦牛似的定在沙漠风暴里不动,主动充当破风墙,护住它身后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三头骆驼。
这贪嘴傻羊平日里没少蹭吃蹭喝晋安的各种补药,现在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晋安走近一羊三骆驼,手指指了指河床,大声重复数遍,大家这才听清了晋安的意思,队伍顶着越刮越大的风沙,艰难贴着古河道岸边的一处沙堆趴下。
这古河道虽然不深,但趴个人避下风暴还是可以的,到了这时候大伙这才终于有口喘息机会。
尤其是老萨迪克三人,虽然躲到古河道岸边才短短二三丈距离,却已经把他们累得精疲力尽。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这场风暴太大了,古河道里的沙子一直在不停上涨,我们迟早要被埋在沙子底下!”晋安并不乐观的在沙尘暴里大声喊道。
此刻他双手紧紧抓着,原本的防晒斗笠早不知道被大风吹跑到哪里去了,头顶的沙子就跟石头一样噼里啪啦砸在人身上,晋安倒是无所谓,这点力道还伤不到他,就是苦了老萨迪克三人。
抬头看了眼不仅没有要止歇的意思,反而还在变大的狂风,晋安心头沉入谷底,怕是他们连风暴中心都没有过去。
晋安明白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要不然迟早会被黄沙给活埋了:“你们待在这边哪也别动,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更好避风地方!”
风沙太大了,晋安才刚离开几步,就已经彻底看不清背影,老萨迪克他们勉强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滚滚黄尘,连东南西北方向都找不到,再想看时有风沙吹进眼睛里赶紧埋头闭上眼睛。
老萨迪克也不知道他熬了多久,好像是一天,又好像有一年,时间过得很漫长,耳里只剩下了呼啸风声,天地安静得只剩下一个声音,身上越来越沉重,他的身体正在被黄沙掩埋。
在这种满耳风声的浑浑噩噩中,老萨迪克不知道自己又坚持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拍打他的脸,在不断的喊他,他艰难睁开眼睛,惊讶看到黄沙已经埋到一半身子…直到看到熟悉的五色道袍身影时,他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清醒,再次能够听到外界声音。
“我找到能避风的地方了!跟紧我!”
晋安把羊和骆驼从黄沙里刨挖出来,然后牵着羊和骆驼,在已被淹没一半的古河道里艰难前行。
晋安找到的地方是处被暗流冲刷出来的河道凹洞位置。
队伍躲进河岸凹洞里后,耳边的风声小了一半,总算能彻底喘口气了,只有晋安拿着铁铲在洞口处不停铲沙。
防止古河道里越埋越高的黄沙把洞口给堵住了。
这场晋安进沙漠以来碰到的最大风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左右,才总算逐渐止歇。
劫后余生的一羊三骆驼,顾不得黑夜里的天寒地冻,都跑出去撒开蹄子使劲撒欢活动筋骨。
结果才刚跑出去,马上传来惊呼声:“晋安道长快来!这里有个死人!”
当晋安走出古河道上了岸,果然在荒芜戈壁上看到一个死人,那人倒在血泊里,气息全无。
“这人穿着西域这边的服饰,倒是看不出来是康定国王爷那一脉的人,北地草原部落大可汗的人。”晋安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死人。
能死在这里。
身份并不难猜。
无非就那么几波人。
“这人四肢炸断,头盖骨都摔细碎,身下的血液呈喷溅状,应该是被这场风暴卷上天后砸死的。”
为了尽可能多的寻找出这人的身份,晋安忍着血肉模糊的恶心,继续观察死人:“咦?”
“这人的耳朵怎么不见了?”
晋安眉头微皱。
听了晋安这句有点悚然的话,此时在沙漠夜风里瑟瑟发抖围过来的一羊三骆驼,都抬头看向晋安。
晋安指着地上摔得血肉模糊的人说道:“你们看,这里是头颅位置,虽然这人摔成四分五裂可还是能依稀辨认出些头颅,朝上的这面脸上没有耳朵。”
“无耳氏!”
“难道是已经有人找到无耳氏了!”
老萨迪克三人齐齐惊呼一声。
晋安没有说话,他一点都不嫌弃恶心的沾满血肉肉沫的死人衣服上,上下摸索起来。
这人身上并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值钱东西也不多,唯一最值钱的就是几沓被血水染红的银票了。
“这是康定国大通钱庄的银票,这大通钱庄是江南几府商人合建的钱庄,在看定国各府都有分号,足迹几乎遍布全国,持有这几张银票可以在各府自由兑换纹银。”晋安沉吟说道。
“这人既然持有大通银票,看来他的身份是康定国某位王爷那边的人,应该是被守山人那些人找来的向导或翻译,本身底子弱,所以被风沙吹上天摔死了。”
“如果这人真是跟守山人那些人在一起,找到无耳氏的人大概率就是守山人那些人了。”
接下来晋安继续在死人身上搜寻更多线索,但这次什么新线索都没找到,当晋安站起身时,看着夜空某个方向的他,脸上表情突然一怔。
“晋安道长怎么了?”
三骆驼也跟着转头看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晚上的沙漠漆黑如墨,视野有限。
“刚才我好像看到有火光闪了下,你们先回古河道里等我,我找个地势高的地方仔细查看下附近。”
晋安飞跃至上一处高地
这次他终于确信,前方的确有火光在摇曳,虽然隔着很远,火光黑夜里摇晃,时明时灭,但那的确是火光。
有火光!
就说明有人!
“你们收拾下,我们马上上路,我在前面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火光,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就是已经找到无耳氏的守山人那批人。”
对于晋安的话,老萨迪克他们言听计从,虽然白天刚躲过大沙尘暴,精疲力尽,但队伍继续上路。
在寒风刺骨的沙漠冬季赶路,可不是个好的体验。
好在有晋安敕封的大药,补血壮气,身体暖烘烘,阳火旺盛,这才在这个寒冷夜晚赶夜路。
随着离得近了,眼前逐渐出现一幢高大黑影,就像是一道高大魔影矗立黑夜里凝视每一个过路人,露出狰狞,黑暗的气息。
直到走近后才看清,那黑影居然是一块约摸十来丈高的巨大土山,土山孤零零矗立在戈壁荒漠上,就像是坟地里的一块无字墓碑,荒芜、孤寂、黑魆魆。
而在巨大土山一侧,居然有一个寨子。
那寨子外围是矮土墙,此时矮木墙上并无人值守,土木墙后的烛火摇曳。
“这是……”
就连晋安都是皱眉微怔,全年干旱无雨的沙漠深处,难道真的还有活人迹象?
寨子的门并未锁死,当晋安想敲门时,寨门门轴吱呀的自己打开。
寨子里似乎还有人的说话声。
顺着门传出。
晋安突然皱眉站住不动。
“晋安道长怎么了?果然这个地方有问题吗?”
“不知道是不是分别太久了,我闻到了有些熟悉的红月胭脂香粉味……”
“胭脂是只有女子才用,这里有晋安道长的故人?”
晋安摇头沉思:“我和她分别太久了,那一天她不辞而别,至今不知去向,应该不可能这么巧合吧…管这个地方是龙潭还是虎穴,我们进去一看便知。”
晋安率先推门走进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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