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据说很小的时候被溺死怨魂索过命，但杨冬青从小到大都没有亲眼看过所谓的鬼怪，除了那次的鬼菇小女孩。当然，阿九也说了，那个鬼菇其实是因怨念而生，跟普罗大众眼中认为的鬼怪形象并不相符。</P>
在被程道长救下之前，他时不时会有被窥伺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等着占据他的这副躯体。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透明的他飘在空中，看着他的“身体”吃饭睡觉学习。有时他甚至会感觉镜子里的“他”和自己做出不一样的表情，盯着他的目光十分灼人，等他仔细一看，却发现镜子里就是自己。</P>
他那时候还小，那种感觉很微妙，他无法给任何人形容，包括外公外婆和姐姐。</P>
后来被程道长救下，并在手腕上戴上红绳后，就再也没有被窥伺的感觉。</P>
可是最近很奇怪，自从上次回到梅昕玉那个时代，从那座小楼跳下来回到现在后，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纷沓而至，却似乎和小时候的不同，那些窥伺当中少了很多不怀好意，大部分时候反倒是像暗中保护。</P>
虽然不强烈，但都让他颇不自在。</P>
昨天他甚至又看到公共厕所的镜子里的人和自己表情不一样，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后来送李平飞回家，他们一起去吃了个饭，到他家楼下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李平飞住的地方隔壁就是老旧小区，房屋老旧，设施落后，和他家就一个小花园隔着，小花园里安的路灯坏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叶影憧憧，乌漆麻黑。</P>
杨冬青调转车头要走的时候，树丛里突然蹿出一道黑影，“嗖”地一下从他车轮下溜过去，他一个不稳，车轮“呲！”地一声划出去，他差点连人带车倒翻在地。</P>
等杨冬青稳住车身往黑影蹿去的地方看去，就触到墙头一对绿莹莹的眼睛，反射着摩托车的车灯，冷不防地触到，他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原来是一只黑猫。</P>
李平飞还没进大门，听到动静跑过来一看，悬着的心落了回去。</P>
“怎么啦？没事吧？”</P>
“没事。”杨冬青摇头，“就是一只淘气的猫，希望没有扰民吧。”</P>
李平飞摆手：“不存在扰民，这边住的好多都是加班族，这会儿怕是还在公司头秃。隔壁住的都是老人，睡得早耳朵也不太灵。”前不久这边举行什么广场舞大赛，李平飞被吵得半宿睡不好，那些小区里居住的老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早睡早起瞌睡少，完全没被动次打次的音乐影响到。</P>
“嗯。你快上去吧，我先回家了。”杨冬青把安全帽扣紧。</P>
“行。开慢点哈。”李平飞挥了挥手就上楼了。</P>
杨冬青却没有立即起火，他发现那只猫竟然不见了。树丛里传来尖利刺耳的叫声，枝叶一阵乱颤，他看过去就发现那双绿眼睛溜到了树丛里，躲在茂密的枝叶间，还是紧紧地盯着他。</P>
现在想起来，那双绿眼睛还是会让他觉得心里咯噔一跳，有一种猝不及防被捏住心脏的感觉。</P>
这些事他本来想和小道长或者程道长说道一二，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暂时闷在了心里。关键是他现在有点怕和小道长待久，怕自己忍不住犯愣。</P>
问题不大，他想也许是最近事情太多，没有休息好；也许是心里想着事，感觉出了错？摸着手腕上稍微褪色的细红绳，杨冬青仰靠着椅背，盯着天花板出神。</P>
这几天队里都没接到什么案子，说明近日暂时无事发生，是挺值得高兴的。</P>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周扬留了几句话就带着陈伟、黄旭华要走，说是部里外派了任务，让杨冬青他们整理好卷宗就按时下班。</P>
杨冬青特意问了有没有派他，见周扬摇头，他就不再多说。等周扬他们走了，他就跟李平飞、何曼打了个招呼也下班了。</P>
摩托车的轰鸣响起，李平飞扒在窗户上往下看，就看到杨冬青开着车驶进绿荫里。</P>
外面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知了躲在树丛间吼个没完没了。李平飞把窗户关上，跟正在关电脑的何曼说：“曼曼，我觉得冬青这几天怪怪的。”</P>
“怎么说？”电脑关机，何曼就去关插座电源，她正要弯腰，李平飞已经先她一步蹲下去按电源开关。</P>
李平飞就蹲在地上说：“怎么说呢？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P>
何曼直接坐下，皱眉想了想，点头说：“确实是，那你还有什么发现？”</P>
李平飞摇脑袋，仔细回忆起来。</P>
好半天，何曼提醒他：“再蹲下去腿麻了。”</P>
“哎哟！”李平飞要站起来，确实腿麻了，他夸张地哀嚎着伸出手，“拉我一把。”</P>
何曼拉他起来，他直接拖了椅子在边上坐下，回忆着说：“昨天晚上我和冬青去鉴证中心，正好遇到高勉，他就拉着我们说了好一会儿验尸报告，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好像是下午六点多了，半路我们去吃东西，吃完后冬青去上了个厕所，洗手的时候他竟然盯着镜子发呆——就是那种呆头鹅一样的呆法，我过去喊了他几声才有反应，那样子就像是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似的。我当时看他脸色就有点恍惚。”</P>
何曼尝试提取他说的这些话有哪些关键词，然后说：“下午六点多？看镜子？神色恍惚？”</P>
李平飞点头：“对。后来冬青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听到楼下有声音跑去看，他竟然被一只猫吓到了。”</P>
何曼一脸的不相信，不知道是不相信杨冬青被猫吓到，还是不相信李平飞下的定论。</P>
“你别不信。”李平飞说，“我今天早上问他，看他表情似乎对那只猫心有余悸。”</P>
何曼起身把椅子推到办公桌下，她说：“可能是怕轧到猫吧。”</P>
李平飞摸着后脑勺点头：“也是。”</P>
何曼提起自己的包往外走，回头说：“没事的话就下班吧。”</P>
李平飞拿了钥匙就跟过去，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种种迹象表明，冬青最近肯定有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