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亦九就不说话了。</P>
两人脚程都不慢，山里路况不好，以前精心修建的石阶破损了不少，再加上少有人走，野草丛生，野花遍地，长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就容易摔跤，但是绿树成荫，不至于热得人汗流浃背。</P>
两人拾阶而上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看到熟悉的房屋，殷俊难得眼眶一热，自从他出师，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P>
虽然他师父早逝，那时候他才十多岁，师父根本没来得及教他更多，师叔也重伤昏迷，他还被接回了殷家。</P>
二十年前那场祸事，道界年轻一辈折损不少，老一辈的能人也陨落无数，尤其是玄门，更是差点灭门，如今玄门一派算上几个年纪小的弟子，外出游历的两个弟子，在山上的拢共只有八人。</P>
时光残忍，岁月无情，曾经的道界第一门派如今落魄成这样，真的挺让人难受的。</P>
在殷亦九的记忆里玄门一直如此冷清，他倒不至于有什么今非昔比的感触，只是觉得想师父了。</P>
他们回来没有通知师父，所以门口也没人来接，两人身上带了信物，也没有被护山大阵阻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门。</P>
玄门没有供奉，也没有金碧辉煌的大殿，就几间错落有致的旧屋子，落在深山里如同高人隐居之处。</P>
但是这片山头是得到当局批准，直接划给玄门的。</P>
以前当局也说过可以因地制宜开发旅游，但是师父不想被世俗过多打扰，就拒绝了对方的好意。</P>
殷亦九是打算直接去见师父的，可惜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去师父的屋子，他就直接睡了过去。</P>
为避免自己摔倒，他强撑着快步坐到椅子上，才无法抵抗地闭上眼睛。</P>
殷俊伸手去扶他，手还没碰到，就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P>
在殷亦九还是奶娃娃的时候，殷俊和他短暂相处过一段时间，那年龄段的小孩子普遍能睡，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自从他接小九下山，已经好几次看到小九不分时间场合就睡觉了，他只当小九是在山上师叔不怎么约束他，他自小懒散惯了，可是杨冬青那天特地跟他说的话，以及今天看到的情况，都在告诉他这很不正常。</P>
殷亦九的师父程阙察觉到他们回山，刚推了轮椅过来，就看到他睡了过去。</P>
殷俊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只是给师叔行了个礼，快步过去推轮椅。</P>
“师叔。”</P>
程阙摆了摆手，到了殷亦九面前，他拉着对方清瘦的手腕号脉。</P>
脸色逐渐凝重，好半天，他才放开殷亦九的手，然后无声叹息。</P>
殷俊关心地问：“情况怎么样？”</P>
程阙脸色凝重地摇头，看来小九的嗜睡症越发严重了。</P>
这边殷亦九一觉睡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醒，那边杨冬青他们咖啡还没喝完就接到了安排，紧急出任务。</P>
任务地点是玉康路，留长市出了名的古玩街。</P>
今天中午有人打扫垃圾的时候，在桥洞底下发现了一具尸体，老实本分的环卫大妈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抖着手拨了报警电话。</P>
杨冬青带了李平飞和陈伟一起，随行的还有法医高勉。</P>
李平飞是本地人，对这边的情况要了解些，在路上就简单跟杨冬青和陈伟说明了玉康路的情况。</P>
玉康路在老城区和新城区的交界处，属于城西，巷道较多，路况复杂，没来过的人容易迷路。</P>
这边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最出名的就是古玩市场。</P>
“不过有些古玩来路不明，多半不是什么干净东西，以前扬哥接到任务带我来这边勘察过。”李平飞语速很快，他说，“玉康路最大的古玩店就是鸣玉轩，我们当时查过，他家上头有关系。”</P>
杨冬青问：“那你们查到什么违法行为没？”</P>
李平飞耸了耸肩，直接摊手。</P>
那看来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了。</P>
陈伟开着车，他看了看后视镜说：“这边路是挺复杂的。”</P>
有导航都容易开错道。</P>
杨冬青他们往玉康路去的时候，何曼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于很久不曾联系的高中同学——姚雯悦。</P>
她们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P>
电话里，姚雯悦颤抖着说：“何曼，我，我杀人了。”</P>
何曼心里一紧，尽量放缓声音说：“你现在在哪里？你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吗？”</P>
对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P>
才说出口，她又觉得很不妥，她直接说：“雯悦你先别哭，你在哪里？能来市局一趟吗？”</P>
对面哭着说：“我浑身发软，我没力气了何曼呜呜呜——”</P>
何曼抿了抿唇：“别怕，你先深呼吸。”</P>
等对面深呼吸几次，她才安慰道：“你别怕，我需要先弄清楚情况。这样吧，你发个定位给我，我去接你，可以吗？”</P>
对面抽泣着说：“我是不是要以命抵命啊，我，我不是故意的何曼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慌，如果你真不是故意的，并且配合调查的话，你不会以命抵命的。”何曼有耐心地说。</P>
“你保证吗？”</P>
何曼毫不迟疑地说：“我保证！”</P>
哪怕到时候情况和她说的不一样，她现在也只能先稳住对方，等弄清楚情况再说。</P>
姚雯悦发了个定位来，何曼也没挂电话，给周扬写了几句话就要出去，周扬写一句：你问问对方，我能一起去吗？</P>
何曼就问对方：“我能让我的同事一起来吗？他经验丰富，对你来说更好些。”</P>
哪知姚雯悦突然情绪崩溃地小声哭喊：“不行不行，呜呜，不能让别人来，我只信你，你快来何曼，看在咱们高中是好朋友的份上，你快来救救我呜呜呜曼曼……”</P>
何曼朝周扬摇头，一边安慰姚雯悦，一边在纸上写：你跟着我，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拿起外套出了门。</P>
周扬于是开车跟在她后面，黄旭和周一围华也在他车上，四人朝着姚雯悦发的定位去。</P>
何曼一路上都没挂电话，一直和姚雯悦聊天，安慰她让她冷静下来。</P>
姚雯悦所在地不远，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P>
何曼下了车抬头望去，就看到一栋烂尾楼。</P>
周扬把车停在转角处，下车随便进了一栋楼，姿态随意，仿佛就是这栋楼的住户。</P>
黄旭华和周一围留在车上注意警戒。</P>
周扬进了楼直接坐上电梯到了天台，然后趴在墙边拿出望远镜观察何曼那边的情况。</P>
他看到何曼进了那栋烂尾楼，姚雯悦多半就在那栋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