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傻子同样对他的精神状态很担心，觉得他总有一天会追着他死抓不放的幻想一去不回，最后连具完整的尸体没有，全部都进了别人的肚子，再也找不到了。

他当然觉得会是如此，但还是向对方保证自己会竭尽全力活下来的，显然没人会信这屁话。

已经有太多人死去很久了。

卡洛斯谨守了当初跟他们的承诺，他尽了全力，不过那些不信任也是对的，他不断地惹事生非，张狂，开口闭口都是高雅词汇，他的敌人就是所有人的敌人，即使那是整个世界，它依然是敌人。

所以，他把那群人害死了。

恍惚中，他感到无数人围在他四周，有人在大喊大叫，说你非得活着不可，难道这时候就要失言了吗，要死的话两年前就该死了，干嘛还活到现在。

还有人给他注射了什么——像是只有Eoubs高层才会用的强效医疗药物，他还记得是某个禁忌物的呕吐物，恶心的要命，但效果就是很好——能把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顺带给几巴掌的那种。

操……别他妈救老子，那傻逼还没解除绑定，真死了还能拖个垫背的，多少是c01，他赚大发了。

但这话还是没能说出来，他太虚弱了。

模糊的意识经过几次分割与交接，崩裂继而重塑，最后平稳下来，有一会儿，卡洛斯能感到幻觉般的声音都退去了，紧接着另一些人从火焰深处走了出来，围在他四周，盯着他看。

他还是张不开眼睛，动一下都不行，但听到有人叹了一声，无奈且心疼。

“够费劲的啊。”那人说。

“那怎么办，帮他根除了得了。”

“活在书页里那么久了，这小王八蛋都不舍得用一次，搞得好像咱们还活着一样，笑死。”

半睡半醒之中，卡洛斯感到有人触碰了他，某个人说了句抱歉，随后手指深深插进发根，仿佛根根尖牙一般咬噬和吸取。

他体内的某一部分感到恐惧，不属于自己，那浑浊物发了疯似的拼命想要躲藏起来，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又有谁把他的头发拢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盯着显露出来的后颈，操着不忍直视的语气说：“恶心死了，那玩意儿的副作用那么大？人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他终究没支撑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感觉像是在朝着没有底的深渊坠落。

在某个时刻，卡洛斯突然感到一阵疼痛，有些东西从脖颈那探了进来。一时间，黑暗骤然变成了无以计数浓艳的色彩，带着足以噬人的斑斓，虚幻与现实全部变成了一锅令人神智颠倒的汤，以血肉为辅料，正在沸腾着，无止无境。

他听到自己的下意识的呼喊，很陌生，像是在挽留些什么。

他努力想把声音吞回去，太他妈窝囊了，跟没人要的孤儿那样。

但那人的手只是抚摸他的头发，安抚说道：“照顾好自己，小屁孩。”

卡洛斯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走廊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