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西卜的城堡主层极高,那一块属于策划中心的高踞地,当初建出来就是为了一览耶路撒冷的荣耀风光。
具体形容的话,那就是新城皇冠上最大的一颗明珠,大部分时间沉寂如镜,像把天空割下了一块镶进城市中。
那里进出都采取特殊会员制,并且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气候体系,你要是闲得无聊,天黑之前可以调出霞光,画面美不胜收,倘若身处其中,一定分不清人间究竟。
可是这一刻,天堂般的城堡变了,浪峰从穹顶坠下,如无以计数的黑色巨龙,狂暴地乱窜,奢华的堡垒如同脆皮玩具,转眼消失在浪头之下。
周围树木筛糠般抖动,成片地倒下,自燃,好像有什么极为可怕的怪物要从地底下里出来。
很快,建筑群接连沉没,主城如同挣扎不及的华服居民,只是歪斜了一下便被彻底溶解。整片天地间发出巨物断裂的声音,大地尖叫轰鸣,好似濒死的野兽,疯狂的发出求救。
一首闪电横掠而过,照亮阴沉压抑的乌云,要把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安德鲁烈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明白到耶路撒冷要沉了。
所有的规则都破碎了,跟画板上的薄纸那般,艺术家觉得它失去了价值,轻轻一撕——于是大地倾倒,湖水狂泻,毁灭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无数道闪电砸下,宛若天罚一般,劈在祭台上,照亮了半边天空。有地方烧了起来,火势狂涨,像对雷电的回应。
在他的面前,大理石基砰的一声炸了,迸出来碎片的割破了皮肤,狂暴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疼痛与腐臭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能听到有人在尖叫,那声音像莉莉丝,尖锐而狂热,统领了理智。
梅林克站在狂风暴雨中,欣慰的笑起来。
他看着这座城市中不可一世的明珠向下沉去,此刻就是一只死去的畸形种,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悲鸣叫。
或者……好比那些从荒谬资本中诞生的血腥神明。
千万亿立方的祸水从空中砸了下去,将它变作死城,夹杂着所有死去往魂的怨念,这是场拖延三个月之久的盛大画作。
不过没人会去回顾的,他们都要死了。
安德鲁烈怔住了,同时感觉到轮回在自我消耗,以一种恐怖的速度。
周围的场面实在过于震撼,毁灭的魅力强大,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三位神明的故乡。
变为名副其实的深渊。
梅林克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然后坐在祭台上,挟着水汽的冷风吹过来,他看上去像一只湿淋淋的鸟。
只有目光散漫地盯着那些毁灭,坐在尚有余温的狂风之中,眼神平静,不惧一切,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飞去。
祭台里,他旁边坐着潘多拉,在另一处地狱之上,堕落的神明已经陷入癫狂,他们一同看着这画面,表情像看到盛大的烟火,那是如此璀璨灿烂。
梅林克指着这座消散崩溃的城市,转过头,朝已经懵圈的女孩笑。
“这个。”他说,“才他妈的叫艺术。”
这正是个很有纪念价值时刻,于是乎,有一个很煞风景的人出现了,亭苑的墙壁被人一脚踹塌,卡洛斯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何砡,脸上无奈,显然是对某个人感到无可救药。
他边跑还边喊:“操你妈的!梅林克,你他妈直接把画撕了,我们还在这禁忌物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