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载在镇国公府听说消息时,也十分吃惊。
他回来后对表兄海西崖道:“当年都司衙门肃清了孙家派驻陕西的爪牙,又收拾了被孙家收买的叛徒之后,我只当长安城从此便是安然无虞的了。真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年?长安城里便又有了孙家的内应,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能控制巡城卫兵的行走路线,事后还查不出来的人,那岂是寻常小武官可比的?
可如今西北边军与朝廷关系已经不复从前的僵硬,不但缓和了许多,每年朝廷该拨下来的钱粮物资也不再打折扣。再加上如今边境承平,没什么大战可打,整个西北的军民日子都过得很不错。从前在西北边军中有较大势力的将门世家,也有了更好更广阔的前程,可以到外界发展了,哪怕是进京中任职也没问题,西北边军内部的权力斗争大为缓和,按理说,不可能再有人胆敢与周家过不去,非得跟孙家勾结,故意在长安使坏的。
如今孙家也不比以往了,不但孙阁老的权势被削弱了不少,孙家内部也是后继无人。孙永平庸碌无为;精明能干的孙永柏则是早几年就被下了狱,虽然这几年一直没死,但也不可能再有什么翻身的希望了;还有孙永禄等人皆是平庸之辈,不过是靠着孙家才能混出头罢了,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能支撑家族门楣。而孙贵妃年老失宠,没有儿子,嫁给纪王世子的孙二小姐又迟迟没有生育,摆明了不会有孙家血统的皇嗣继承大统。更糟糕的是,一向纵容孙家的皇帝身体不好,朝野上下都清楚,皇位更迭的时间不远了,而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无论是七皇子还是八皇子,都与孙家有仇怨,不可能再让孙家嚣张下去的。
孙家明摆着没有未来,反倒是周家有太后在,与未来的新君关系也很好,未来的权势地位稳如泰山。在这时候与孙家勾结,与周家作对,不是自找苦吃吗?他们图什么?!
饶是谢文载一向自问不是个蠢人,也想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做这种事。但长安是周家的大本营,在周家眼皮子底下出了与孙家勾结的反叛,还把歹人放进来,企图对周家所庇护的金嘉树不利,周家就不能忍了。
他们支持许贤妃之子继位登基,也有自己需要尽到的义务和责任。许贤妃把自己的亲外甥托付给他们,他们要是没把人保护好,将来怎么有脸向新君提功劳?如今人是平安送走了,但胆敢在长安行凶的人,他们一个都不想放过!
谢文载没有再过问后面的事。他毕竟不是西北边军的人。海西崖也早就转到了陶阁老麾下,成了户部派驻地方的官员,只是在西北边军挂名罢了。他们表兄弟二人不方便过问西北边军内部的问题,只是几日后隐约听说,有几个武将因为犯事被革了职,其中一人直接军法处死,剩下的人都流放边城去了。
这几个武将虽不是本地将门世家出身,却也是军中看好的后起之秀。虽说这几年里因为没有大的战事,武将立功的机会少了,以至于他们升迁缓慢,但这并不是他们怨恨镇国公府与周家人的理由。而他们选择与孙家人勾结,与皇帝、太后以及未来新君对着干,就更加愚蠢了。镇国公不得不承认自己看错了人。幸好眼下不是战时,否则真把这些他曾经看好的后辈武官带到战场上,他们在大战来临时再犯蠢,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连累多少无辜的将士丢了性命?!
镇国公因为此事,多少受了些打击,不久后便告了病。他已是有年纪的人了,早年上战场时没少留下旧伤旧患,虽然休养了许多年,可这几年要与皇帝、朝廷打交道,期间多少勾心半角,他没少耗费心神。兴许是因为劳累得久了,这回一旦发作起来,病情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明明最初只是一点小症候,可药喝了许多日,到了开春的时候,依然还没多大起色,人昏睡的时间反倒越来越长。他老人家果断地将西北边军的事务全都交到了长子周大将军手上,命其代为执掌,自己安心休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