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在暗地里施行着自己的计划,却不知道孙子海礁近来也悄悄儿捣鼓些什么。
晚上丈夫海西崖回家的时候,闲谈时问了她一句:“你近来与麻尚仪那边来往频繁么?好好的,怎么跟她结交起来?”
马氏随口道:“都是邻居,总有打交道的时候。她这人看着不好相处,其实性子很好说话,与额也聊得来。王家那边近来吵吵闹闹的,为了小儿子娶媳妇的事儿,不知闹出多少事儿来,左邻右舍都有搅和进去的。额可不敢沾边,便离王家远了些,平日里也没处串门,这才跟麻嬷嬷混得熟了些。”
海西崖想了想:“王家小儿子好象看中了一个外地姑娘吧?还打算娶了媳妇后,就到岳父家那边去当差?”
“可不是么?”马氏撇嘴道,“老王一家都要气死了!本来他家小儿子能凭自个儿的本事,找到个出身体面的姑娘,他们还挺得意的,结果一听说小儿子娶了亲后就要去媳妇娘家住,就变了脸色。那跟上门女婿有啥两样?他们自然不乐意。可亲事都定了,哪儿是他们说要变卦,就能变卦的?要是把亲家得罪了,真的退了亲,不但他家小儿子的差事要受影响,只怕连他家其他人,也要跟着倒霉的。最要紧的是,他们家小儿子自个儿乐意!”
海西崖叹道:“虽说他家小子将来要依附岳家生活,听起来不大体面,但好歹不是入赘,而是正经娶媳妇,只不过是为了前程,小夫妻俩才跑去岳家旁边安家罢了。长安城里,为了差事前程离乡背井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王家小子一个。他自个儿都不介意叫人说闲话,王家人又何必拦着他奔自己的前程呢?”
马氏想了想:“额也觉得,老王一家最终还是会退让的,她心里还是盼着小儿子能有出息,只是心里那关难过罢了。”
“这终究是说亲时没打听清楚的缘故。”海西崖深深看了马氏一眼,“这个教训,不但王家要记住,我们家也要引以为戒。不能因为听说有体面的好人家看中自家孩子了,就以为攀上了高枝儿,啥都没打听清楚就急急忙忙把婚事定下来,闹得后来自己不乐意了,想后悔都难。这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就拿王家来说,即使他家最终选择退让,让两个孩子顺利办了婚事,可他们跟亲家闹了这一场,关系也肯定不如从前融洽了,他家小子将来要依附岳家生活,还要指望岳家提携,万一挨白眼受气怎么办?他们离得远,想帮都帮不上忙,想护也没法护,难道心里就好受么?”
一番话说得马氏心里发苦:“可不是么?换作额是老王,都要心疼死了!”
“所以啊,咱们自家孩子的婚事,千万要谨慎着挑选!”海西崖拉着妻子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替他们定下了。万一宝顺找了个家里厉害有权势的媳妇,棠棠嫁了个将门世家的出色子弟,婚后宝顺事事都要听岳家的号令,自己万事做不得主,说驻边就要驻边,棠棠也要跟着夫婿到边城去驻守,天南地北的,离着我们几千里地,十年八年的见不着人,难道你就舍得?!”
马氏脸都白了:“不会吧……”她嘴里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已经动摇了。
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毕竟这里是长安!
这里有那么多的将门世家。她平日听说得多的好男儿、好姑娘,几乎都有个好家世好出身,家里至少有一两位将军,至不济也是个五六品的武官。这等体面军户人家的子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驻边去了,不去边疆吃上几年风沙,根本别想有好前程!可只要去了边城,谁知道要待几年呢?就算是镇国公府的少将军们,也在边关一待就是十几二十年,能早早回来的寥寥无几。
周四将军是例外,可周四将军的父祖都死在战场上,满门忠烈,只留下他一个奶娃娃,才被镇国公收养了。镇国公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经历太多危险的,就怕他在边城有个好歹,边军上下会觉得他没把英雄遗孤照顾好。
可父祖都死在战场上,自己也要继续驻守边疆的军中将士,在长安还少么?并不是人人都象周四将军这般好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