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名金花的崔伯之妻崔婶,以及她儿媳大壮媳妇,应声忙活起来。
马氏又催海棠:“进屋去躺着,刚病好,可不能折腾。回头热水烧好了我再叫你。”说完又大声喊金果,叫她来照顾小孙女,自己则往海长安屋里去了。小石头的病还没断根呢,二儿子海长安又不在家,二儿媳胡氏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搞定,她得去搭把手。
海棠脱了外套,就上了主屋里间的大炕。炕暖乎乎的,很舒服,比马车里强一百倍。不过她顾不上休息,就偷偷推开一条窗缝,观察外头的动静。不一会儿,海长安带着大夫回来了,二进院那边顿时热闹起来。三进院里,崔婶带着孙子崔小刀和金果来来去去地往屋里搬东西。倒是前院方向,虽然护卫们帮着卸马车,看起来十分喧嚣,可客厅方向却一直静悄悄的。
海棠心想,不知道那位刘恪仁大人,是否听信了谢表叔公的推断?
她本想继续观察下去的,可大炕真的太暖和了,她昨夜又睡得太晚,不知不觉间,眼皮子就耷拉下来,沉沉睡去。
等到她醒过来时,天都黑了。
她发现身上清爽了许多,低头一看,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换的衣裳,还擦了身。这么折腾下来她竟然没醒过一次?睡这么沉的吗?
在大炕的另一端,祖母马氏一边给光线昏暗的蜡烛剪着芯,一边压低声音跟丈夫海西崖说话:“宝顺又跟我说想要早日离开肃州了。他看起来好象不大快活的样子。你说……我们叫他住东厢,是不是让他想起了爹娘在时的旧事,心里难过了,不想在这伤心地久待?”
海西崖正给自己腰上涂药膏,闻言顿了一顿:“这倒不奇怪。定城出事的时候,宝顺已经记事儿了,不象海棠还是个小娃娃,估计不记得什么。”
“海棠还记得小时候在院子里跟她哥哥玩耍的事呢。”马氏有些伤感,“不单是孩子,其实我也……看着院子里的榆树,我总想起从前儿子媳妇还在的时候,就好象他俩都还活着呢,只是定城带媳妇出门去了……”
马氏的眼圈又红了,海西崖沉默地继续涂药,过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在肃州城多住些日子。”
马氏拭了泪,道:“宝顺想要离开,何苦叫孩子难受呢?我倒没什么,不住肃州,长安也挺好的。定城自小就在长安长大,连媳妇都是在那儿定的。”
海西崖穿好衣裳,将药膏放回了药匣子:“谢表弟跟我提过,宝顺一年一年大了,为了他的前程,咱们也该回老家去了。反正谢表弟他们已经遇赦,回去也不怕什么,还省得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叫孙将军发现。”
马氏撇了撇嘴:“孙将军就算发现了谢表弟,又能怎的?他家如今不比以往了。从前人人都说他家贵妃要封皇后的,生的皇子也要做太子,可如今孙贵妃的儿子都死了快五年了,她还是个贵妃呢。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生得出儿子么?没有皇子,孙家早晚要失势——我看他家气数已尽了。皇帝要是还把孙贵妃放在心尖尖上,就不会下旨赦免谢表弟他们,还给谢表弟的老师追封了个什么文安公。天下谁不知道吴家人是怎么死的?这一追封,不是打孙家人的脸么?!”
海西崖无意议论孙家外戚的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宝顺想走,谢表弟他们也想回去,那么……就回去吧。西北终究不是我们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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