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向三人拱了拱手,道:“有缘再见。”说完这句话后,他便从后院翻了出去,不顾三人的挽留,径直离开了总商会。
石承也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眼下西漠王城里接踵而至的巨变实在让他猝不及防,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自己需要的证据。
……
西漠君臣议事的养心殿内,此时已经是雷云滚滚。
“罗成,你如何向寡人证明,此事或许另有内情?”韩衢坐在御座上,怒视着台阶下的刑察院卿。
“陛下,刑察院和内卫目前确实找到了不少和契塔人以及东丹人相关的线索,但是臣以为,其中却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契塔探子一向以狡诈着称,他们怎么可能在这样的行动中遗落这么重要的物证,这些物证的出现,未免有些太刻意了一些?登南港投毒案的背后或有更多的隐情,还请王上给予臣更多的时间详加调查,这也是为西漠负责的做法!”
“寡人之前便把看管粮仓的一部分信任交托给了你,但你是如何回报寡人的信任的?!你这些说词,还是拿到台院例会上去为自己做辩解吧!”韩衢怒极,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斥责道,“还有这次,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从刑察院和内卫中泄了出去!”
“臣,臣确有失职。”
韩衢在发了一通脾气后,也不再继续斥责罗成了,他心中也清楚罗成口中所说的疑点确实很不正常。
他现在心中在思考更紧迫的事情。
就在此时,谏议院的主官,谏议大夫林广智突然站了出来。
“王上,诸位同僚。请恕智直言,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已经不是根究案子的内情和案情泄露的原因了。王城中的各大邸报和士林已经知晓了契塔探子遗落标识的事情,仅仅是臣来到养心殿前的一个时辰里,谏议院的校书阁就收到了七封相关的上书。”
说到这里,林广智看了看右前方的何贤,继续说道:“眼下投毒案闹的群情汹汹,必须要有人出来负责,此事需越快越好,以平息众议,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何贤这位东府之长的身上,何贤的脸色很是难看,因为这句话在表面上明显是冲着他的得力干将常涛来的。
常涛在得知了投毒案或与赈济粮有关的消息后,便把自己关在转运司大院的一处偏房里闭门待参。伙房给闭门的常涛送了好几顿饭菜,但是他动都没有动。
林广智话音刚落,御史中丞阿坎德走了出来,道:“王上,自我西漠立国以来,国中从未出过如此惨事。今日之祸乃黎民之痛,此皆出自一人之疏忽,臣请王上与诸公诛常涛,以谢天下!”
何贤脸色铁青,脸上的筋肉都在抽搐着。他是西漠朝堂中少有的中立派,因此在西漠国朝堂的两党眼中都是一个看着让人不舒服的木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手下的得力心腹寥寥无几,若是再失了一个得力助手,他之前为了改善朝政和财政的改革恐怕就要付之东流了。
让何贤如此愤怒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等待常涛的恐怕未必会是正常的贬谪。常涛并没有进士出身,本身也不是正经的文人清流,而是从掌管财库的专业吏员的岗位上提拔上来的,常涛的晋升之路很是罕见,但这条不一般的晋升之路也更能说明他的能力。
不过也正是因此,常涛若真因投毒案而被论以重罪,受到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陛下,诸位同僚,此事还需详查。”何贤为常涛辩白道,“常涛或有罪过,但是不能仅仅归于一人。常涛身为朝廷大员,更是财计一事上不世出之天才!朝廷未加调查便喊打喊杀,非是仁政之道!”
“那么登南港附近的数万百姓就白死了不成?!”监察御史于渊走了出来,厉声喝道:“于渊敢问相公,可曾亲眼见过登南民居外,老妪哭子女、妻子哭夫婿、幼子哭父母的场景!”
分属朝堂两派的人在这一刻一同出来发难,何贤心中一叹,闭目不答。
……
在离开了契塔常驻总商会后,石承藏到了一个巷子里,给自己的脸上又换了换相貌,摇身一变,易容成了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西漠江湖客。
石承特意留意了与这场突如起来的风暴相关联的坊间流言,最终他终于弄明白了整件事的部分脉络。
一个发现让石承的内心颇为震动,西漠官府似乎在存放赈济粮的仓库里发现了契塔探子常用的徽记。
当然,石承也一眼看出了其中的猫腻,这些证据未免太过刻意了。
但是石承对此也无能为力,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西漠国的士林和邸报们能保持住冷静和清醒,否则的话,投毒案未必不会成为一场灾难的导火索。
“天色不早了,赶紧前往城西吧,别让老吴和铁面他们等急了。”石承看了看已经升起来的月亮,脚下用力,一闪就在巷子口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