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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泥腿子,没点教养和眼力见,不知道该给马车让路吗?”
一个坐在马车上的车夫小声嘀咕着,语气中充满了抱怨,不过他并不敢大声朝巷子里的流民大声吆喝,那样的话可是会惹得车里的老爷生气。
很快,马车又停了下来,不过这次马车夫并没有再抱怨,因为挡住他去路的也是另外一辆马车。
对面那辆马车的装饰并不像巨商富贾们的马车那样花里胡哨,而是严格按照西漠国朝廷的礼制来装饰的。马车夫心里想着,对面那辆马车里的人应该是个大官。
“怎么又停下来了?”车帘的后面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老爷,前面有辆马车驶过来了,是官府的制式,我们需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应当如此。”老人简短地答道。
“好嘞。”车夫应了一声,随后按照西漠的大户礼节下马行礼,在对方的车夫回礼后,两名车夫各自上马,将自己驾驶的马车驶向路的侧前方,直到两驾马车的车窗相对时,车夫们便又把马车给停了下来。
两辆马车的车帘被同时掀了起来,一位老人和一位中年官员四目相对。
中年官员惊讶地问道:“前辈可是文远伯?”
李仲点点头,笑道:“是常涛啊,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你,看马车行进的方向,可是要去宫内觐见?”
“正是。”掌管西漠国京畿转运司的京畿六州总转运使简短地答道,随后他立刻下了车,恭敬地走到李仲的马车旁。
“你我之间就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了,外面风大,上车说话吧。”李仲温和地说道,语气仿佛如同和自家的小辈说话一样。
“这点小风对于晚辈来说不碍事的。”常涛笑道,“前些日子便听同僚说前辈回了王城,奈何近日来事务繁多,否则的话早应登门拜访了。”
“公事为重。”李仲说道,随后他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城内流民一日多过一日,这段时间你们京畿转运司可是辛苦了。”
说到这里,李仲看了看四周的流民,然后小声问道:“阿涛,我并不会尽信邸报上面的文章,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冬天能过好吗?”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常涛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前辈,最大的问题并不在冬天,而在年底夏初的收获季。我最近看过各州农政交上来的文书,近日来各地旱灾不断,年底恐怕会来一个大饥荒。如果到时候各州赈济不利,恐怕会有五倍甚至十倍的流民是因为饥饿而不是流言前往京畿。此外,眼下市场上的棉毛供应还算充足,但是如果年底仍是这个光景的话,牧民们可能就买不到牛羊的饲料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为了安慰一下李仲,常涛又连忙补充道:“不过今冬的物资转运还请前辈放心,晚辈这段时日一直在关注着京畿各地的调度情况,并且严查各处粮仓的贪腐现象,赈济王城内外的流民还是没有问题的。王城中贫户所需之赈济粮,已经尽数运抵登南港附近的登南仓。至于其他的城池,基本上可以保证最低额度的口粮。”
“也好。”说道这里,李仲有些痛心疾首地感叹道,“都到了这般时节了,王上和诸公却还在想着增加军费。”
常涛虽然心中无奈,但还是辩解了几句:“前辈,其实这也是应李总督的要求,并非朝堂的本意。”
“罢了,在大街上就不说这些了。”李仲摆了摆手,“耽搁的时间有些多了,公事重要,你去忙吧。”
常涛行了一礼,随后便回了自己的马车,在李仲的马车离开后,他才让自己的车夫继续驾车前行。
二人的马车离开后,狭窄的小巷内很快就恢复了人来人往的样子。
“刚刚是什么大人物在巷子里见了一面吗?”孙三一边嘟囔着,一边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口袋,王城内的流民越来越多,他得比以前花更多的精力在提防扒手上面。
他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口袋,快步走到了小巷的尽头,紧跟着上了一条更为宽阔的道路,再向北赶了一段路后,阵阵海风和成片的茅草屋出现在了他的鼻子里和眼里。
“城北的渔船巷,应该就是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