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进勇向着远处那具被石承的神通烧成黑炭的“夜刃”努了努嘴,“他已经死在你手下了。”
“怪不得,原来是血鸦的半步宗师。”石承的目光在那具焦黑的尸身上停留了片刻,转回了头,“云丘城内还有多少和魃族有关的势力?”
“高言府上的一些家丁被魃族买通了,城卫当中的几个重要的军官也是如此。那几个军官用了些威逼利诱的手段‘收买’了你义诊那几天在城中夜巡的一小部分城卫。否则的话,幽河他们也弄不出投毒案,我也弄不出那本假日记。至于幽河麾下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力量,我就不清楚了。”
“都有谁?”
“我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不过在来到这里后,为了尽快收尾,魃族那边应该已经同步把一些知道的比较多的人给灭口了,你回去看看有哪些人突然意外身亡就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后,石承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了起来。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石承认真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官拜刑察院少卿,在武臣当中也算是身处上游的那一批人了,魃族到底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你不会不清楚吧,我实在想不出来你有什么理由去为他们卖命,莫非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吗?”
吴能点了点头,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也非常的好奇。
孙进勇突然笑了,“石承,我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很多事情之间都是彼此有联系的。你说的是对的,因为有果就必然有因。”
孙进勇抬起了头,脑海中回望自己的过去,“石承,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感激,并热爱着这个世界的。我知道,你接下来肯定会前往王城,或许将来还会前往东陆。相信我,等你看到的,听到的足够多的时候,你会理解我做出的选择的。”
孙进勇没有继续说下去,石承也是沉默不语。
片刻的安静后,孙进勇转头看向赵平,“阿平,不管你现在心中有什么想法,过来陪我说会话吧,坐到我身前来,这是咱们爷俩最后一次交心了。”
赵平缓缓地走到孙进勇身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孙进勇也没有理会赵平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还记得咱爷俩第一次见面吗,当时我才刚升任刑察院少卿不久,掌管黑刀卫后办的第三个案子就是去你们运城那里。你给我的印象是当地衙役中最深的,说起来,我之所以选择提拔你还是有私心的,你和我的弟弟挺像的。”
“阿平,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为了能让石承他们毫无疑心地来到这里,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在利用你。”说到这里,孙进勇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歉意。
“一直在利用我?”
“我在你的面前从来不会掩饰我对高言的疑心和抱怨,甚至还会经常有意无意地让你亲眼看到我和高言之间的冲突。石承在提出要在城中义诊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你去监视他,我略微了解过石承这个人在红木城内做过的事情,也知道他和你幼时记忆中的一个人有多么相像。”
“我了解你,也知道依着你的性子,一定会对石承的看法有所改观,你的性格并不像做我们这一行的人,因为有时候你的心中藏不住话,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你说不准便会把你看到的这些透露给石承。”
听到这句话,赵平的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阵颤栗,他突然想到数日前,在高言扬长而去后,孙进勇在自己面前说出的一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的话。
“上次那石承前来报案的时候,这高言在得知了石承的身份后,怎么没有像今天这般硬气……”
“对不起,阿平,我这个师父让你失望了。”孙进勇的声音中有些苦涩,他把身子往赵平这边靠了靠,继续说道:“以后在官场上的路,得你自己一个人学着走了,咱俩师徒这么些年,最让我感到欣慰的就是你的个性,但最让我感到担忧的也是你的个性。按理说,你也是到了而立之年的人了,又当了这么些年的差,不应该不明白刚过易折的道理。”
“阿平,你很聪明,我相信你也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今后的路,好自为之。”说完这句话后,孙进勇突然伸出右手,快捷无比地将赵平的腰刀拔出,左手则是用着最后的力气将赵平推开。
石承和铁面抢上前去,想夺下孙进勇手里的刀,但是为时已晚,孙进勇将手中的腰刀一转,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赵平跪坐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气绝身亡的孙进勇,半晌,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