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如怔了下,却还是温柔地道:“你说这些做什么,王爷又不曾对不起我。算阿姐说错你了,你不要生气,你有什么心思,阿姐也只望你能帮他消灾避祸,他孤身在南京也不容易。”
罗天弈心火窜了下,又霎时都凉了,道:“你心里就只念着他!”马车走得正急,他却一翻身跳下去,扯了跟随的马骑。
善如知他身手好,也只是打帘探了下。
罗天弈跟在马车后,蓦地一回头,只见丹阳王的车舆仪仗也出了后湖,不远不近慢慢行走着,一时只想骂娘。
车马回到天赐别院,丫鬟扶了善如进去,罗天弈转眼见锦儿在院门口候着,似是看他神色不善不敢过来,褶扇一展扇了几下,才静下心气问:“何事?”
锦儿趋近来,道:“京师来了客人,在厅上奉茶。”
罗天弈入了别院,径往客厅去,才揭起门帘,厅里的人转过脸来,黄昏里夕照昏淡,他一瞬间没看清,定睛看了下才笑道:“什么风把袁侍郎从京师吹到南京来了?”
那人上前来揖礼道:“子凛拜见少府君大人。”
罗天弈这个“少府君大人”是沾了他父亲的光,京师中官宦给他的雅称,他听惯了也不觉什么,但见这个袁子凛一身兰花玉服,头戴方巾足趿青色丝履,穿着清闲简便,不由道:“你倒不似来南京办差,怎地得空来见我?”
袁子凛道:“家母在和州得了病,蒙圣上恩准告了两月假回去侍亲,又想着少府君在应天府,是以过来拜谒,不料少府君外出了,正要讨杯茶明日来拜,却喜少府君又回来了。”他身边带着随从,说话间让人把拜贴及礼盒奉上,罗天弈也不看,让锦儿收了,就把了袁子凛手笑道:“你来得正好,随我吃个饭。”
厅中设了宴,摆上肴馔酒菜,两人吃着酒说话,袁子凛是个不擅酒的,几杯酒下肚白净的脸皮就浮了红,言语间不笑却似带了笑,他就只拿箸夹菜吃,罗天弈也不催他吃酒,自己吃了一杯,却转着空杯子把玩,状似不经意地问:“子凛来南京怕不只为见我,不知还为什么事?”
这袁子凛是吏部侍郎,在京师中与他虽有往来,却算不得深交,这人敏慧解意,与人结交颇有手腕,罗天弈与他交谈从不绕弯子,问了这话才轻轻把杯子一放。
袁子凛执起酒壶为他添酒,含笑道:“少府君,我听闻这应天府有一宝物,还有一妙人。”
罗天弈愣了愣,却笑了,“宝物就罢了,你说的妙人可是谢明珠?”
袁子凛自己倒了酒,喝了才一笑道:“我说的是她的义父吴应语。”
罗天弈端起酒杯,一双薄情眼端正正地审视着他,袁子凛给他看得有点发怵,只得压了声问:“少府君,六殿下委了子凛一桩差事,又言道少府君略知内情,敢问殿下所托之事可有眉目?”
罗天弈先几日疑着那俩户部官的密差,如今又来个吏部的相识,这杯酒便喝不下去了,他目光闪动,万千心思转过,随即眼一眯,也不推托隐瞒,道:“我已使人试探过了,只怕那人无意。”
“这可由不得她有意无意。”袁子凛皱眉道,“少府君,这事还得劳烦你费心。”
罗天弈冷笑,“子凛,你是给六殿下办差的,我却是给圣上办差的。”
“不敢!子凛吃着朝廷俸禄,办的自然都是皇家的差事,这和少府君并无不同。”袁子凛一顿,又道:“少府君,我也知这事为难,只是六殿下差了下来,不办妥恐悖了他脸面,你我回到京师都得受他眼色。”
罗天弈骂道:“这什么不体面的事,也要我来办!”
袁子凛看他发火,忙劝他喝酒吃菜,也不再谈什么差事,待酒足饭饱了,罗天弈要留他在别院宿,他才说寓所不远推辞了,又道:“少府君今日回得晚,我在玉棠院订了宴,还望明日赏脸吃些粗肴。”便向他告辞去了。
罗天弈看着他出门去,心道:这人满腹谋才经略,可惜不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