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常顺,只是一个中人。
金缜从前的货,他从中牵过线做过买卖,却不一定卖给了崔朊朊。
他那句“天赐府在查金缜”,指的当然不是投靠了青云帮后的金缜,而是从前的金缜。罗天弈故意设这个局,手段其实不复杂,他要打草惊蛇,逼那藏在背后的人露出马脚。
周常顺若要通风报讯,不是给上家,便是给上司。
“崔府那边没见他有动静。”谢枚华笑了起来,“属下找了个小娃去逗他小孙女玩,小女孩说,天上的鸟儿能飞很远,能一直飞到松江府。公子说那老儿算不算家教不严?”
“算你鬼精!”罗天弈将纸筒绑回去,轻敲了下鸽头,眼神诡谲,“放它去吧!传讯给松江的人,蹲他们窝边守紧了,等着绞雁!”
“遵命!”谢枚华抱了鸽子去放。
罗天弈得了这收获,心情大悦,正要命人打道回府,高慎又匆匆进来,禀道:“查柳东平的消息送来了。”向他呈上一只纸筒。
罗天弈展开纸筒,两张小纸,一张写着:柳东平乃姑苏柳府次子柳珑。
另一张是廖廖几句话:今年二月柳珑与崔琪结交,混入飞剑堂,四月至秦淮嫖娼,今日杀崔琪救其门人,图财无果离去。
罗天弈看着“柳珑”二字,隐隐觉得烦燥,猛拍着扇,“怎么是柳家那个混帐?”
高慎听他这一句,也有点意外。
“他今日还杀了个痞子?”思及适才那天隼所禀,罗天弈扇了几阵风,烦道,“既不是什么要紧人,让府官把事压下去吧!”
高慎答应了,顺口插了一句:“府尹递了拜贴去别院,要见公子。”
“不过为刺杀的事,不急。”罗天弈将两纸揉了丢给高慎,留下一句:“交待下去,只要柳家那混帐不犯大事,谁都不要去招惹他!”
锦儿出了厢房,跟东家掌柜交待好点心的事,将玉片轩上下都打赏了,忽见他家公子身边一个侍卫长搂了只白鸽进去,正想着今晚是不是炖鸟汤,一个帮厨的老妇过来拉了他一把,锦儿挪两步随她走到角落,听她口齿不太利索地说:“锦管家,巷对口赵老妈托我说一声,好些日不见您去河上玩耍了,空闲了还望给姑娘送点胭脂头油。”
锦儿愣了一瞬,心想着赵老妈是哪个,忽然又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应付地笑了下,“得空就去。”便闪一旁去想心事,发了一阵呆,忽听罗天弈吩咐回府,又忙去打点车马,一众人出了玉片轩,天也昏黑了。
天赐别院里,善如在闺楼隐隐听得车马进门,知她弟归来了,看看已是初更,放下手里经卷回了寝室,婢女给她收拾梳洗,先见着那些文书叫了起来,善如取过一份份书封看去,吓得脸都白了,忙道:“叫公子过来!”
罗天弈哪想到一回来便见着这些,气得咬牙切齿,“这天赐别院果然也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善如道:“阿弟,难道这些也是舒庄主送来的?”
“除了他谁还有这手段?他必是探知你不肯见丹阳王,又拿了这个来逼迫你!”
善如看着这叠文书,怔怔地说不出话。
罗天弈缓了脸色,安慰她:“姐姐莫怕,看这封上时日,也不过是年底年初一些废旧书信,我让人送回王府去,姐姐这几日就呆在院里哪也别去了,过些日此间事了,同我回京师去。”
让人拿了个锦盒来,装起文书待要拿走,善如忽然按住盒子,道:“这五月初天热,有些荷苞莲花儿也长得早,你明日陪我去后湖看花吧。”
罗天弈半晌说不出话,看她神色柔淡,却是心意已定,一甩袖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