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殿前的广场,密密匝匝站了有上千修士,都是负责守护天狩峰的修士,其中大半都是他的旧部,或者族人。
这些人的右侧,一名体态修长的白衣女子孤零零站在一边。蓝元獉认出她正是那被宗门征召过来,替自己主持天狩峰防务的云素真人。
只不过此女名为主持,实际上阵法的操控之权却不在她自己手里。而从她站立的角度来看,很显然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没有完全获得这些人的信任。
事实也是如此,和天狩峰众人关切、愤怒、惊惶、沮丧等等神态相比,这位妖蛇默然而立,仿佛事情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哪怕各种哀求她出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丝毫不为所动。
一对蛇眼时不时望向飞舟最高处的某间厢房。
蓝元獉视线在众多熟悉的面孔上一一扫过,嘴角用力扯了扯,挤出一丝笑意,然后缓缓回头,对着那老者嘶哑着嗓音说道:
“近来魔族活动频繁,你们将我抓来,就不担心魔云裂缝那儿,会发生什么变故吗?”
“哈哈哈——”老者仰头大笑,脸上尽是嘲讽:
“魔云裂缝,嘿嘿!你们云霄宗,借着看守魔云裂缝的名头,故意渲染魔族的威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我们不清楚吗?”
“以前嘛,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揭穿你们。如今你们云霄宗犯下大错,居然还想借这名头为自己开脱,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呸!魔族,最多不过癣疥之疾,你们云霄宗,那才是卑鄙无耻,是我东域修仙界的心腹大患!老夫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打开山门,便要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别再侥幸了,速叫他们,开门!”
……
天狩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蓝元獉,等着他接下来的抉择。
如果……老祖要他们投降呢?
有的人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也有的人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法器。
若真是那样,天狩峰恐怕会立即陷入分裂,自己人就得打起来吧!
若是……决不妥协呢?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短片刻,蓝元獉一直昂扬的头颅,微微摇晃了一下:
“我蓝家世世代代守护云霄宗,与宗门休戚与共,想要老夫背叛宗门,做梦!”
铿锵有力的回答响彻四周,天狩殿前众人顿时发出“啊”的一声,有人忍不住哭泣起来。
“老祖宗——”
“爷爷——”
“你们快放了我家老祖!”
“梁国人,你们恬不知耻,偷袭我家老祖,算什么英雄!”
“魔族是我人修大敌,你们连抵御魔族的我家老祖都抓,简直是人神共愤!”
“梁国丑类,你们不得好死!”
“……”
群情激奋,声音很快汇成一道洪流,穿过薄薄的护山大阵,在飞舟上来回激荡。
梁迦乘一张老脸阴沉如水。
“不得好死?嘿嘿,老夫倒是要看看,是谁不得好死!”
“拖出来!”他指向后排跪着的修士。
一名紫府境界的老者踉踉跄跄推出人群。
这老者面容清癯,颌下同样留着长须,模样却比梁迦乘周正多了。也不知是否这个原因让梁真人看不顺眼,第一个将他揪了出来。
“予罄兄——”对面有人惊呼道。
“蓝师叔——”船上也有人哭喊。梁迦乘冷冷扫了一眼,那是个相貌姣好的姑娘。
“蓝元獉,”梁迦乘从腰间拔出一柄宝剑,一步步朝蓝予罄走了过去:
“本王再问你一遍,这山门大阵,你们是开还是不开?”
蓝元獉抬眼和蓝予罄对视,脸上闪过几丝歉意,然后将头狠狠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嘿嘿,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人吗?”梁迦乘眸中凶光大盛,宝剑扬起,挥劈而下——
“噗!”飘着长须的头颅高高飞起!
“予罄兄——”声音又惊又怒!
“蓝师叔——”女子俏脸惨白,泪如雨下!
“咚、咚、咚……”头颅落在地面,滚动几下,停在了蓝元獉面前。
蓝元獉直愣愣地注视着这张数息前还是鲜活的面孔,良久,几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蓝元獉,你若是不肯答应,本王便当着你的面,杀光你这些族人。”梁迦乘嘿嘿冷笑,伸手一抓,俘虏中又一名紫府修士跌跌撞撞几步,在他跟前跪倒。
蓝元獉须发皆张,双拳紧握,又一次将头痛苦地扭向了一边。
宝剑再次扬起。
“住手——”
就在这时,对面遥遥传来一声呼喝,几名修士急匆匆冲出大殿。
梁迦乘放下长剑,冷冷地打量着赶过来的云霄宗掌门,以及身后几名金丹。
“梁迦乘,你好歹也是一位金达前辈,怎么如此不要脸面,滥杀人质?”洪正蠡厉声喝道。
梁迦乘面露不屑,正要回答,却见洪正蠡目光已经越过他,望向更高处的阁楼:
“梁前辈,这些都是在翰州前线抵抗魔族侵袭的我人族修士。即便我云霄宗有错,罪责也不在他们呀!”
“魔族的危害,下面人不知,你堂堂真君前辈,见闻广博,不会不清楚吧?”
“你们将这些人从前线抓了回来,就不怕魔族冲出魔云裂缝,长驱直入,毁我人类家园吗?”
“真是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啊,”清冽的女声响起,梁素英从第三层的一间厢房缓步走出,居高临下地望着远处的云霄宗宗门,面若寒霜:
“魔云裂缝就那么大,能跑出几个魔族?你们云霄宗一向虚言夸大,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
她目光在下面的俘虏身上扫过,银牙紧咬,恨意难消:
“只要是云霄宗子弟,哪怕逃得再远,本宫也要将他们一一擒拿归案,好好算一算你们杀我徒儿,抢其财物的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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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