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啥,任谁也不能见死不救。”妇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拙夫姓宫,行二,咱这里的人都管他叫宫二哥。”
“原来是宫二嫂子,当日是您在水中救了小可性命么?”
“我哪有恁大的力气?那天二哥下山去查看洪水情形,刚好瞅见兄弟挂在岸边一棵折断的树上,便用树枝扎成木排把你拖了回来。”
下山?魏永明脑中忽的一闪念:糟了,这些人该不会就是山上的贼寇吧?幸亏我刚才没说出自己的来历,否则可真是自投罗网。
不,不对。宫二嫂虽然言行大方、不拘小节,却处处透着知书达理的温良做派,几天来见到的其他人也都是性情朴实的良善之辈,绝非匪类。
魏永明迟疑了片刻,小心问道:“二嫂,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叫马山,归济南府长清县管辖。魏兄弟是哪里人氏?怎会顺水漂流至此?”
“我家住济南城西三里庄,日前外出办事,不巧半夜里赶上了发大水。请问嫂子,此处离大峰山有多远?”
“济南三里庄?”宫二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大峰山么,不算太远,西南方二十里外便是。”
二十里外?看来这地方跟大峰山的贼寇应该没什么瓜葛。魏永明心中一松,随口岔开了话题:“宫二哥在家么?我想当面向他谢过救命之恩。”
“这会儿没在,最近他每日与大伙一起下山查看水势,要掌灯后才回来。其实那天二哥”
宫二嫂停顿了一下,神色略显古怪:“算了,你先安心养伤,等啥时候见了他再说吧。”
“好的。”魏永明记起那晚同被冲走的武七等人,便没在意她说话时的异样,又抱着一丝侥幸追问:“二哥他们可还曾救下其他人么?”
“除你之外,大伙近几日只见过浮尸,没有活人。”
“是么。”魏永明怅然点点头,回想到当晚激流汹涌,禁不住心有余悸的长叹一声:“也难怪,这股水当真大的邪门,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
“还用问么?定然是黄河又决口了。幸好,水再大也不及你的命大。”宫二嫂微微一笑,叮嘱道:“行了,你元气还没恢复,少说点话,好生歇着吧。”
魏永明继续卧床休息。期间通过交谈得知,那位宫二哥的祖上是长清县附近的一位乡绅,乾隆年间水患严重时带领部分百姓来到马山避难,从此就世代定居了下来。
山间幽静的环境很适合静养。在宫二嫂和其他人的悉心照料下,几天后魏永明的皮肉外伤已经痊愈,身体基本健旺如初,只是脚腕依旧不能动弹分毫。
疼痛和肿胀虽然进一步缓解,却不时感到阵阵麻痒,仿佛有一只小蚂蚁在骨头缝里钻进钻出,搅的他坐卧难安。
这天吃过午饭,他对宫二嫂说:“嫂子,我在炕上躺了多日,身上都快捂出痱子了。麻烦您帮忙找副拐杖,好让我出去透透气。”
“拐杖倒是有的,可你这只断脚既无法着地,也不能总悬着。”宫二嫂稍一沉吟,拍手笑道:“这样吧,我去借辆四轮车来,推着你出门晒晒太阳。”
“哎!谢谢嫂子!”魏永明挺身坐起,迫不及待的穿好衣服坐在炕边,就听喀拉喀拉一阵响动,宫二嫂将一辆木质轮椅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