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到安全的地方稍事休整,他又不死心的想要追上去杀个回马枪,却只看见板车孤零零的歪倒在山下,拉车的骡子和装有枪支弹药的木箱都已不见踪影。
从附近的足迹判断,土匪们应该是钻进了山林。亚瑟不敢孤身犯险,只好恨恨作罢,灰溜溜的来济南投奔耐高温,不料却在城外被西城营的厘金哨截住了去路。
原本不过是寻常的例行盘查,但他此前一直在上海租界内生活,对北方的风土人情十分陌生,勉强记住的几句方言也难以与本地人沟通,所以才生出了这一场误会。
故事讲完,众人已来到了大槐树庄,耐高温正在一户人家院子里忙着救治受伤的团勇。三名伤员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却也伤的不轻,血淋淋的场面着实瘆人。
亚瑟先前是以自卫为目的,因此开枪时极其果断,毫无心理负担。现在误会已经澄清,面对呻吟嚎叫的伤者,他既惭愧又揪心,一脸自责的不停向院外众人道歉。
“算啦,一场误会,咱们还能怎么样呢。”何大庚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领导说这事不全怪你,别太往心里去。”魏永明谨慎的翻译给亚瑟。
说起来这事由亚瑟而起,理应让他负主要责任。但一来事出有因,二来耐高温帮忙治疗伤者,也算是替他做了补救。何况亚瑟此行是来跟西城营谈枪械生意的,就此息事宁人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待手术完毕,亚瑟与耐高温兄弟相见,自有一番久别重逢的欢喜。何大庚安排手下细心照料伤员,然后将他哥俩接回公所,先设便宴压惊洗尘,再端上热茶围坐交谈。
几句闲话过后,何大庚率先切入正题:“登初,亚瑟贤弟所持短枪甚是厉害,能否请他拿出来让咱们开开眼?”
魏永明用英语问了一遍,亚瑟欣然取出佩戴的转轮手枪,一边展示一边讲解:“这是我随身使用多年的手枪,装满弹后可连续射击六次。射程远、射速快、杀伤力强大,近距离一枪就能击毙一匹马。”
“看似短小精悍,岂料威力如斯?”何大庚双眼放光,翻来覆去把玩着手枪连声称赞:“份量压手,用料实诚。明明是杀人的凶器,做工却如此精良考究,令人可发一叹。”
曹老六对亚瑟多少还怀着些芥蒂,听何大庚夸赞他的手枪,忍不住阴阳怪气的揶揄道:“啧啧,威力巨大,还能连续发射,怪不得险些要了咱们三名弟兄的性命。”
听懂这句话的人都感觉滋味别扭,既不好附和,也没法争辩。曹老六继续装傻充愣的戏谑追问:“哎我说,他这枪如此厉害,遇到土匪咋就不好使了呢?还叫人把东西给抢了去,简直有辱洋大人的威风。”
旁边有几人面露微笑,似乎颇觉解气。魏永明白了曹老六一眼,还是尽量婉转的把这个问题翻译了出来。
“他们人多,又占据了先机。我处于劣势,很快就打光了子弹。”亚瑟并未察觉话中的讽刺意味,一本正经的坦然回答:“等我躲远重新装填后再回去,他们已经跑进山里了。”
魏永明翻译给大家,亚瑟又接着说:“老实讲,刚才在与你们的士兵交战时,我也早早打空了子弹,所以才藏在石头后面。装弹是很费时间的,假如当时他们立刻冲过来,我肯定就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