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许宗扬没死,算是成全了何大庚的义气。魏永明暗自感慨,问曹老六:“对了,我们在临清遇到一个叫武七的孩子,你可曾见过?”
“武七?噢,知道。”曹老六眯着眼想了想:“你受伤后他一直跟在左右帮忙照顾。后来咱们拔营回济南,他说要先回家看望老娘,过些日子再来找咱们,何先生还给了他几两银子。”
魏永明点点头,又问:“崇恩大人回来了么?”
“回来了,不过听说前几天突然病倒了。”
“什么病?”
“大概是心火上攻吧。”曹老六叹道:“这一路长毛援军虽然败了,但有一支从河北突围出来的长毛趁乱南下,又占了高唐县。”
“呀,那怎么办?”
“总共千把来人,朝廷叫胜保那个脓包领兵去打,倒无需咱们操心。我猜呢,长毛这一遭把小半个山东祸害的不轻快,西南许多州县的春耕都耽误了,巡抚大人怕是在为这事儿着急上火。”
“有道理。”魏永明试着动了动肩膀:“六哥,崇恩大人是去年才到藩台衙门就任的吧?我还没见过他呢,不知是何样的人物?”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曹老六啧啧连声:“咱们当初刚从长清逃难到济南时,他就是山东巡抚呀!”
“是吗?噢确实不记得了。”
“对对,你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曹老六津津有味的咽了口唾沫:
“崇恩大人是满洲正红旗觉罗氏,笔帖式出身,早在道光二十年就做过济南知府,后来先后掌管藩、臬两司,一路升至山东巡抚。前些年他调任外省,绕了一大圈刚回到咱们这儿,现在又重新代署巡抚之职,算的上是官运亨通、四平八稳。”
“觉罗氏?爱新觉罗么?”
“只有觉罗二字,应该是远枝血脉吧,不在宗室之列。”曹老六略带嘲讽的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挺博学的么?应该比我明白呀。”
“术业有专攻嘛。”魏永明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皇族裙带,不知他做巡抚的本事比张亮基大人如何。”
崇恩熟谙省内情形,为人宽和且颇具才学。由他主政山东,省城军民大都是乐见的,唯独神父耐高温感到十分失落。
耐高温这两年一直执着于重建城内教堂,前任李巡抚对此事颇为冷淡,难以沟通。上一任张巡抚接见了他两次,但是提出许多问题和条件,叫他去跟主教落实清楚。
耐高温看到了希望,因此于一个月前匆匆赶往武城县,先将情况详细汇报明白,又与主教商议出一套讨价还价的方案。
期间恰逢清军与部分太平军相继从河北南下,沿途兵荒马乱,耐高温便在武城多盘桓了些日子。
不料等他踌躇满志的回到济南,却听说山东巡抚又换人了。新上任的崇恩倾心汉学,尊崇儒道,对洋教十分抵触,向来不爱与外国人打交道。
数次求见都吃了闭门羹,耐高温虽不气馁,可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有时他会去城内教堂旧址走动,与居民们磨磨嘴皮子,但通常得不到好脸色。偶尔也会带几样自己种的果蔬来看望魏永明,听他讲讲在临清的见闻,顺便发发心中的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