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世事难两全(2 / 2)

丹心汗青 浣青衣 1910 字 10个月前

许闹打个冷战,惹谁也不能惹大夫,不然秦枫就是下场,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啊~

秦枫紧紧的皱着眉,始终念着两个熟稔于心的名字:“清茶!仙儿……清茶,对不起……”

秦仙,是那个诞生在血泊的女孩儿,也是清茶跟秦枫唯一的女儿,可惜被清茶大出血的血污堵塞了口鼻,活生生憋死了……

许闹倚着宫殿内的柱子,心中一片荒凉——

十二年了,秦枫还是没能走出来。

那个大雪之夜,埋葬了太多、太多……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忘怀——她的君鹤,还有满目疮痍,尸骸遍野。

从龙城到燕州,统共一千三百多里,是用尸体铺起来的,是用鲜血淋湿了的,一共十几万的将士,最小的不过十二岁,最老的都五十了!

浥朝有史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虽胜犹败,都是贺兰雪偷了兵力防御图给北狄,令氏一族给端木军下了毒,白白牺牲了二十几万生命,只为了得到可笑的势力!

人,究竟怎样才能称之为人?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那群罪恶的源头不能放过,所以当武林中有人说她断了令氏一族的香火太过恶毒时,她便命人将他们单独扔到燕州的郊外,陪着万千的尸骨入眠,此后再也没有人敢说她一句非议!

许闹担心夏季来临,这数以万计的尸体会带来瘟疫,便着人挖了坑,将所有尸骨用石灰一并深埋了,几乎用了一整座石灰山!

她给每个战死的将士一块烈士墓碑,让画师画了栩栩如生的画像给匠人,匠人刻在墓碑上,好让人能够知晓他们的音容笑貌,也能让他们的亲人得以慰藉。

燕州城外,那块公墓的地名,是她取的名字,她知道他们想回家。

门口的对联是她亲自题的——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秦枫像是沉沦于梦魇,无法醒来:“清茶……不要离开我……仙儿还没长大……”

贺江东心里不是滋味儿,在一旁宽慰:“秦霜染醒醒,莫清茶说要约你看明宫荷花呢!你能不能快点儿!”

秦枫气息逐渐稳定,眼睛在眼皮底下不停滚动,随时都可以清醒过来。

等贺江东救治好秦枫,许闹才开口:“我让乐正跟缥缈抬韬儿去了破阵的青都据点,听雨轩。韬儿伤的也不轻,你再去给他看看,我也好安心了。”

贺江东白她一眼:“我早就去看过了,你的手法越来越娴熟,处理的还不错~那小子体质很好,我去的时候快醒了,也没有发热,过半个月大约能够下床了,就是手脚筋,怕是我也没法子接了,若叶二公子叶浊在,应该可以的,你们那里接骨、缝针的手法我到底没有专门学过,全靠自己琢磨,可惜了。”

许闹当然知道学医不是口述而是实践,遂岔开话题,拍了拍贺江东的肩膀:“说实话啊,黑煞这个名字没有贺江东好听的,哪怕是你俗不可耐的字‘震阳’也比它好听,要不你改回来呗?”

贺江东却摇头:“还不到时候,等解决完贺兰雪的走狗,再公布于众吧,不能再给蓦丫头添乱了。”

许闹无力反驳,只得点头:“那行,如今贺兰雪被我弄残了,又被秦枫废了……额,明天上朝怎么办?”

贺江东抿唇望着龙榻上的人,犹豫好久:“让蓦丫头替代贺兰雪好了,沈家除了三岁的遗太子沈岳远在乌兹国,就剩下蓦丫头这个大浥朝唯一的公主。先帝驾崩凉王就是摄政王,凉王去世你就是摄政王,何况蓦丫头不但是公主,而且有两道圣旨遗诏,明日早朝我宣旨。”

许闹命车非云带他去找自己收起来的圣旨:“你跟着云儿去吧!”

待贺江东离去,卫尉与郎中令带着人收拾了残局。

太元殿彻底安静下来,偏殿内,许闹坐在榻边揉了揉第五蓦的脑袋,轻叹:“阿蓦,以后你怕是要一直呆在宫里了。”

第五蓦苦涩地笑着:“舅母,人这一生本就如此无奈,做着最不喜欢的事,待在最不喜欢的地方。”

许闹心疼得要命,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可你不是沈蓦,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蛮横女,不是那个娇纵任性的薄公主!”

第五蓦轻轻一笑:“可现在我是啊!沈蓦的性子到了平民家里当童养媳,被打死也怪不得旁的人。而我……在高祖皇帝沈戎领着我进了太庙认祖归宗那天起,第五蓦就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只能是公主,浥朝唯一的公主!”

许闹不自禁地心酸:“但你是被沈蓦骗到青都的,你本可以自由自在地做个女侠客啊!”

第五蓦另一只手覆在许闹的手背,眼眸温柔而深情:“可是舅母,若没有她,我便遇不到叶子,也遇不到师父,更遇不到舅舅、舅母、姑姑、姑父。哪里还有机会当女侠客呢?”

许闹愣住,无奈道:“是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当年若我没有被贺兰雪卖到惊鸿楼当歌姬,也不会遇见君鹤。”

第五蓦听到“君鹤”,眸子忽地一亮,满心期待地看着她:“舅母,我很好奇,为何师父想到师娘会失控,方才,黑煞叔叔是在骂他不顾自己的身体会受伤而杀了那些药人吧?不过,舅舅跟师娘都是太平六年大雪那日离世的,为何舅母能看得开,师父便不可以?”

许闹表情微滞,目光放远,望着窗外即将破晓的天色,勾起一抹笑意,淡淡叙述:“一味阴阳地狱药,三十春秋老年功。褪却浮华名利忘,生死转瞬皆成空。鬼换魂真的是这世上最最痛苦的毒药,见到他毒发的那日我恨不得他立即就死去!可他硬生生撑了八年,只因怕我知晓后心症发作。他以为我不知道,起初我是真的不知,后来遇到天智先生,公冶良安看出我曾经中寒冰草之毒,问我怎么解毒的。那时我才明白,他的火蛊与我的寒冰草结合成了最残忍的毒。最开始我只觉得应是比火蛊可能痛苦一点,直至他去世的那年中元节,我独自尾随他到了密室看着他被玄铁牢笼困着,四肢被玄铁铁链铐着,身体从冰冻到灼烧,每一寸血肉由里到外撕裂成白骨,又一寸寸愈合,周而复始,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