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箭丛旁,马上的二人眼中有惊愕也有愤怒,更多的是悲伤与绝望。
梅城雪近乎踉跄着走到叶廉赫身侧,连哭都忘了怎么哭,只一味地抖着手,不敢去抚摸那张梦里才能见到的脸庞,声音同样发着颤:“夫君……阿赫……”
许闹有想过,为何最初营救梅城雪阻碍重重反而返回之路却不费吹灰之力,一早便知晓叶廉赫生还无望,还是在心内祈祷……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却依旧难以接受。
谷雨不知从何处而来,上气不接下气,还挂了彩:“谷主,王妃,快走,带希儿走!玉平、玉安跟泰和有送到了白云观,回王府的途中我们被两路杀手分开,三个孩子没事,可是送孩子回来才发现世子妃不见了!”
许闹将冥夜、昼白、天煞、孤星、斛律缥缈五人一起给了梅城雪和叶承希母女,这是她手下最优秀的利刃,从未失手。
“缥缈、云儿、阿然、乐正,你们四个跟着谷雨走一趟,一定机敏些,尽快找到阿蓦!我去趟卓府找御史中丞卓逸轩有要事。”许闹理智地分工,斛律缥缈、车非云、端木然和公冶乐正率先尾随谷雨离开,又吩咐几人留了下来,“思君、思鹤、念君、念鹤,你们四个,务必安葬好你们姑父!”
梅青、梅朔、梅苏、梅鸢重重地点头:“娘放心,我们定会安排好姑父。”
长子同次子一齐将遗体抬上三妹及小妹驾来的马车,并将那只唤做“小赫”的御雕一并带走了,两个妹妹在车内,两个男子在车外。
“大哥,沈辙为何突然对凉王府发难呢?”梅鸢怎么都想不通,脸色阴郁无比。
梅青望着天边的斜阳,眸子里晦暗不明:“不是突然发难,只是他现在已经准备好了跟所有人撕破脸,这只是开始。”
梅朔冷若冰霜的脸,有了一丝困惑:“大哥……我不懂,姑父为何放弃抵抗,只要撑到母亲过来就好。”
梅苏没好气地白一眼他:“二哥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在乎旁人的死活嘛?”
梅青无奈地笑了,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手中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缰绳时松时紧。
良久,他幽幽开口,仿佛是自言自语般:“或许,这便是母亲常念叨她故乡的名人所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姑父被污蔑定心有不甘,而相对的,他也问心无愧!”
梅朔歪着脑袋想了很久,豁然开朗道:“也就是说,沈辙想杀的只有凉王府,而非平民百姓,姑父不想连累无辜之人,所以放弃对抗。他……”
梅青回眸望了一眼叶廉赫的尸体,轻叹道:“表哥说过,姑父教导他,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可惜,自古忠义难两全,他忠于国家,忠于百姓,也忠于良心,更忠于君王,却负了发妻,负了子女!但能怪他吗?不能啊,他也是个人,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无所亏欠。”
梅苏却辩解:“我觉得姑母和表哥他们都会理解的!”
忽然间,天空飞来一只雄雕,一直围绕着马车飞旋,最后落在马车顶部,悲鸣、嘶叫。
蓦地,四个人同时安静下来……
……
青都,北郊凝露洲。
刺目的殷红撒满整个前院,刺客不减反增,前赴后继,似要用车轮战耗尽对方所有气力,一举击溃!
第五蓦一袭绿衣,长发凌乱,趁着渊渟岳峙的须臾,将青丝全部束紧打了死结,抬眸的片晌,宛若地府归来的罗刹。
忽而,承影剑在晚阳下闪现出绝美的光华,顷刻变成一只蓝色凤凰携风而过,又化作点点碎银消散。只见那群黑衣人突然顿住,继而全部倒地,没了动静!
第五蓦像是耗了极大的内力,大口喘息着,身子倚靠在回廊的栏杆上,手微微发颤。再次蜂拥而来的刺客将她围住,并不动手。
少时,最前面的蒙面人冷漠地复述着命令:“传陛下密旨,请世子妃太元殿中一叙。”
第五蓦语气森然:“不必!”
领头人摸出雕了雄雁的相思引扔给过来,第五蓦探手一抓,与怀中那块相思赋一模一样,就连盘长结都相同。
她低眉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担忧,再仰面,已然换了淡漠的表情:“呵——世子在河西。”
对方尽管有些吃不准,却仍旧表现得无关痛痒,又拿出一块玄铁令牌给她:“这是何物,料来世子妃会认得出。”
第五蓦的手忽然一紧,玄铁令上刻了“棹隐烟波”四个篆体,反过来看了看,忍住眼底的嘲讽,上前走了几步,众人以为她会随着他们进宫时,第五蓦陡然反击,手中的玄铁令都成了暗器,径直划开领头人的颈动脉,鲜血四溅。
待杀手死绝,她才冲进屋内,在叶承韬与自己的寝室暗格里取出一块雕刻九尾凤的玉佩放在怀里离开卧房。
方出门,破空之声迎面袭来,一只飞镖夺门而入。
“叮”的一声,飞镖在承影剑强力撞击后直刺进来人胸口!
承影剑在落日余晖下展现着昳丽的身姿,犹似妙曼的少女飞舞在人群中,开出朵朵红梅。
第五蓦杀了一批批的人,身上同样有几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
她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只努力地不让自己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