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澜思绪逐渐回笼,一次次随着小腹的痛感增强喊道:“九哥……”
秦鼎鸿握住她的手:“清澜,我在。”
春燕低头看了看:“夫人,孩子要出来了,你加把劲儿!”
灿央蓝泽一听孩子快出来了,登时跑出去合上门,对儿子叮嘱:“鹤儿,一会儿你跟着屋里的弟弟哭啊,也可能是妹妹,反正你哭就是了,去院子里挨着院门大声哭!”
梅君鹤一脸懵懂地假吧意思哭了两声,大眼眨啊眨地看着她,灿央蓝泽隐约听见春燕说了声“好”,一巴掌狠狠打在梅君鹤的屁股上,一手揪着耳朵一手接着打屁股出了门,梅君鹤大声哭嚎:“阿莫拉打我……呜啊……阿莫拉打我……啊……”
仿佛此时听见屋内有跟他相似的声音跟他比哭,他哭得更起劲儿了,嚎着嗓子在院子里作天作地,又是摔东西又是扔石头,砸的院门哐哐作响,似乎觉得砸门挺开心的,边哭边砸,守在院门外面偷听的人想冲进去打人又不敢。
孩子的哭声又尖又细,嗓子亮堂又刺耳,两个人从院门口躲开数丈之远,还是觉得难以忍受,索性钻进屋里面不出来。
春燕在屋里忙手忙脚,秦鼎鸿在一边打下手,亲自给自家夫人擦身子,抱着易清澜让春燕换上干燥的床褥,又给夫人套衣服,哪里有功夫去看那个臭小子,好在臭小子识趣,哭了几声就咕哝在篮子里看着他们。
灿央蓝泽在哄孩子,多吉接过春燕换出来的被汗水、羊水、血水打湿的单子,取下铁锅放在烧热水的灶火里点了。
秦鼎鸿给易清澜贴心地盖好被子,安抚她入眠,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恭敬地对灿央蓝泽行了大礼:“在下乃江南吴县秦楼少楼主秦鼎鸿,字九,一言九鼎的九,这是我此次出来随便带的,不过我的玉佩都有一个秦字和鸿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日若有事,秦鼎鸿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灿央蓝泽收下玉佩,也双手交叉抱肩回敬大礼,取出一块雕着苍鹰的碧甸子,红色的珠子穿成流苏,她不知道秦楼是什么,也不知道江南究竟在哪里,只听王嫂说,江南很美,钟灵毓秀,离雪域很远很远,为了孩子活下去,只要是梅冷的敌人就是她们的朋友,所以她有生以来用了第一个“求”字:“少楼主,我接下这块玉佩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儿子,这个是我们博巴人的最爱青琅玕,也叫碧甸子,若有朝一日鹤儿去吴县找你,请你一定要帮他,求你了!”
秦鼎鸿行走江湖自然知道雪域王族被梅帮灭族,国王、国师皆惨死,公主失踪,原来在这里养着,接过青琅玕,拔出腰间的匕首在苍绿色的石块上刻了一个“九”字还给她:“雪域公主用一个求字,秦某受之有愧,是你救我夫妇在先,我秦楼的人,记恩是要一辈子的。孩子大名叫什么,带他进来吧。”
灿央蓝泽听到梅君鹤的嗓音已经哑了,连忙将人抱进来:“鹤儿,不哭了,快别哭了,快叫秦伯伯。”
梅君鹤舔舔干燥的嘴皮:“秦伯伯。”
秦鼎鸿见梅君鹤的脸颊红通通的,心疼地摸了摸:“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梅君鹤喝了水,乖巧地望着秦鼎鸿:“我叫梅君鹤,阿莫拉说希望我像梅花一样,不惧严寒茁壮成长,甲子年冬月初二生,两岁两个月。”
秦鼎鸿又惊又喜:“我家枫儿也是甲子年生的,三月初三,两岁十个月,比你大八个月。”
灿央蓝泽却没有那么兴奋,而是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秦楼主,刚出生的婴儿啼哭没有时间规律,你必须带孩子离开这里才好,你夫人我会小心照顾,但孩子留在这里,我怕梅冷的人会发现。”
秦鼎鸿连夜将孩子裹好带走,百里之外找了一个猎户家暂住,刚好农家大嫂的孩子刚满月,请求对方帮忙喂喂自己的儿子,他身无长物,跟着猎户砍柴、挑水和摸鸟蛋,鸟蛋主要是给大嫂补身子。
他从猎户那里学到很多东西,每一个鸟窝必须留下两个鸟蛋到三个鸟蛋,这样鸟儿不会为了孩子们被迫搬家,人也能占便宜打打牙祭,春日的猎物一般打大的放小的,不会赶尽杀绝,避免山上的鸟兽迁徙或者灭绝。
灿央蓝泽和春燕每日都将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给易清澜,这样既不会口粮不够又不会耽误易清澜恢复。
三日后,秦鼎鸿怕连累灿央蓝泽,还是决定用大嫂家的一床厚被子去将易清澜接到猎户家里,灿央蓝泽怕易清澜着凉落下月子病,特意用旧衣物撕成布条,把易清澜用被子绑住只留下口鼻,等秦鼎鸿到了地方才解开,易清澜身上都冒了一层细汗,夫妻二人如同落难的鸳鸯抱在一起,易清澜将眼泪忍下去,月子里不敢哭,哭了容易落下病。
过了四十天,易清澜月子坐的足够了,秦鼎鸿用布给她包着头,模样打扮成乌兹国的女子,孩子用布带子拴在易清澜身前,他双手抱起妻儿回到城中,临走时留下二十两银子和感谢的纸条,故意用左手写的字,取了一个俗名“李四”,省得梅冷的人打听到消息害了这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