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靠朱雀大道背贴安邑巷的怀远坊燕平王府,她是第一次来自己的地盘,封四品郡君开始,沈戎命人在怀远坊给她建了府邸,后来升了正二品郡王,沈戎说扩建就找少府寺,她说又不常住白浪费钱,升了亲王沈戎再次问她要不要扩建一下,她说换个匾额就行了。因为枫林镇的亲王府就一个二进院子,说出去谁信?要不是那块牌匾,谁还以为误打误撞进了一个正五品太守家呢!
青都燕平王府还保持着七年前那个五进五出的院子,这对她来说都已经算是够大了,但按照规格还远远不够——
浥朝,皇家皇宫是十二城门(最北重玄门、内宫丹阳门、内苑玄太门、玄广门,宫城南边紧挨皇城的长安门、广安门、接少府尚书令的承天门、接皇城的广运门、长乐门,皇城西边平兴门、东边平远门,正中朱雀门,出城朱雀大道)、九进九出(特指皇城与宫城九座建筑:西边掖幽庭、御书房、卫尉府、太常寺,东边郎中令、太庙,中央少府尚书令、内廷司,内宫皇帝小憩、换朝服或常服及用膳的翠华轩)、三宫三城(上朝、登基、宫宴所用的太华殿、皇帝宫殿太元殿、东宫;内宫、宫城和皇城)。
太子府(未监国之前住太子府,监国理政后册封东宫,入住宫城东宫)八进八出,亲王府七进七出,皇子六进六出,正一品官员六进六出,正二品五进五出,正三品四进四出,正四品三进三出,正五品二进二出,正六品及以下皆一进一出,房间数量可多可少,院落占地面积不得超过上级的总面积。
由此可见她这三进三出的燕平王府被青都的贵族世家们称作“破落户”还是有原因的,毕竟东西在这里摆着。不过她不在乎,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现代有个这么大的院子那才是幸福啊~~~古代又带不回去,有毛用!
三进三出的燕平王府没有一处值钱的地方,除了那块御赐金匾和圣上题字再没什么看得过眼的,若一定要选出个什么,那就是府上的建造得非常别致,三进院子与凌风谷中一样小桥流水人家,假山林立形成迷障,另外很多家具是别的府邸不曾拥有的——正屋的沙发床、卧室的摇椅、葡萄架下的折叠床、梧桐树下的象棋。
这日天气晴好,燕平王府突来一位贵客,许闹望着那张与记忆中几分相似的脸庞良久未曾回神,远山眉、睡凤眼、挺鼻、薄唇,除了那双眼睛,其余的几处都像极了梦里的那个人,多年未见了,梅城雪。
“嫂嫂,多年不见了。”梅城雪今年四十二岁,因着心态不错,加之叶廉赫待她极好又保养得宜,看起来像三十岁的女子,身边站着满头白发的老嬷嬷,“我带阿内来见你,阿内说有些事你可能想知道,趁着她生命还有最后一点时间,也正好你来了青都,她想告诉你。”
许闹给拉则亲自倒了茶水,又命人添了糕点,这才坐下听对方说话:“叶嬷嬷,您是想说君鹤年幼的事么?”
拉则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放在高脚桌子上:“夫人,这是公子十六年前给我的,他说等到哪一日与你办一场婚礼时再取走。”
许闹望着桌面那块熟悉又陌生的玉佩,记得贺江东安排人雕刻送来,君鹤是亲自替她系在腰带上的,她没学会君鹤的结,按照现代套禁步的方式给他系在腰上,君鹤当时的笑容明亮灿烂,终生难忘。
她将玉佩握在掌心,静静地听着拉则讲述当年的故事,像听贺江东讲述那般,心里有无限遗憾,唯独没有后悔,君鹤也是用尽力气在爱她,正如贺江东所说,倘若她早一点知道,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而君鹤坦白身份她一定会追问。他们太相像,也太了解对方,性格始然,容不下欺瞒,心知肚明才能做到心照不宣,倔强不已,悲凉惋惜。
她想,兴许他们之间唯一肯定的,就是君鹤从未质疑过她的深情,她亦从未相信谢文墨以君鹤的名义泼的脏水,舆论最初她以为是君鹤的局,故作绝情,因为君鹤像她一样,如若不爱,必定杳无音信、好聚好散,回踩这种事会觉得很丢人。
如果说起来,最先说的一定是自己蠢,绝不会指名点姓引得满城风雨,只为让对方不好过,当然,这是相爱之后和平分手的情况,如若那人做事太难看,她会像网友说的那样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拉则讲着自己不曾过问的细节,其实在她重新看到梅花刃的时候就猜到梅君鹤是知道的,不过她以为是南或者贺江东跟着自己,毕竟那时候自己功夫真是不怎么样,也就对付一些地痞流氓拿手,谁曾想是君鹤亲自跟着她,那时君鹤听到她的话心都碎了吧?
细想来,他们两个人还真是相爱相杀啊!
如今这样听着身边的人不断提及那个人,她并无甚悲哀,反倒是这么多人记得他,她很开心。她最爱的人,最终变成了故事里的人,变成了传说。很奇怪,现在她听到了很多关于自己的故事和传说,而且有人问她怎么看待这件事?当日卢照来请安她并未理会,直到贺江东关切的眼神也扫过她的面容,她终于不得不实话实说。
这么多年了,她跟君鹤在贺江东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似兄长胜似兄长的人面前,都做不到撒谎,只好老老实实道:“人人都说,江湖中流传着我们的故事,但唯有我们自知,那都是一场场事故,只不过事故多了,就变成了故事和传说……”
贺江东闷闷不乐一整天,那种眼神充满兄长对妹妹的心疼无法言说,对她也更包容了,脾气都没之前那么冲了。
君鹤跟她都曾深陷泥潭万劫不复,却也努力向阳而生温柔善良,只因没有救赎,只能自救。不然啊,她早变成真正的大魔头大杀四方,而不是只会针对性反抗了,在她的理念中能少沾点血就尽量少沾,能少杀生就尽量少杀生,若有人向她求救,力所能及,义不容辞。她知道,君鹤也是,这是他们最像的地方。
拉则苍老的面孔挂着泪滴,许闹递上手巾给她拭泪,她感动万分,自家夫人真好,哪怕仅是初见,仍然欢喜不已:“夫人,谢谢你能陪伴公子,虽不能长长久久,但借此聊慰平生,实乃恩德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