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刻钟,许闹再次打起精神,恢复了以往的坚强,望着驰骋而来的四个少年:“你们几个怎么也来了?”
梅青一袭青衣飞扬,勒马翻身下来:“娘,我们准备留在竹家先守着竹伯伯跟倚夜他们,免得他们受不住有什么意外。”
梅鸢跪在许闹跟前泣不成声:“娘亲,都怪鸢儿功夫不济才被那些人捉去,都怪鸢儿没用……”
许闹将她扶起来,眸中忧伤肆意,近乎将梅鸢淹没,声音极尽温柔,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与心酸,说到最后都化作叹息:“不关你事,纵然我知道帅哥有危险还是会选择先救你的,你叫我一声娘,我就不能放弃你。娘也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身体的经络都受了我跟你爹毒素的影响而损伤不能练武,用了《洗髓功》也只是保住了根本,不能强求变成什么高手,这么多年为了我们,让你受委屈了。”
梅鸢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哭的更凶了:“娘亲你别这么说,我一人受过总好过大哥、二哥和三姐他们三人分担,四个孩子总得有一个成材方不枉爹爹娘亲如此辛苦、如此拼命了。”
许闹分明已眼眶湿润,却依旧强忍下眼泪,微微一笑:“你们去多陪陪竹伯伯和倚夜吧,我先回谷了。”
冥夜见许闹飞身上马,急忙尾随其后甩开鞭子,她身后还追着跟屁虫南,三人快马加鞭赶回燕州城。
梅青望着许闹策马远去深深叹气:“母亲,您何必这般强撑着脆弱只给父亲看,叫儿子好生颓败!”
梅苏一身绿衣,无奈道:“娘永远都是这样不肯泄露一丝软弱,在我们面前永远那么逞强。”
梅朔黑色劲装显得极为利落,微微蹙眉:“因为在母亲眼中我们永远都是孩子,女子本弱,只能选择为母则刚,可是母亲忽略了,我们今年马上十六了,已经长大了,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了。”
梅鸢眉心的火焰拧成了一团,语气带着几分落寞:“娘亲不是忽略了我们,只是不想让我们跟他们一样那么辛苦。这条江湖路,自从爹爹走了之后,娘亲带我们苦苦支撑已用尽了所有力气,刚强早就成了习惯,再如何学会柔弱?”
梅苏心疼地落泪又拭泪:“我们还是像表哥表嫂那样默默支持和承担吧,这样娘亲会轻松一点,也不会觉得难堪,毕竟娘亲那么要强,多少留点面子。”
梅青思忖片刻,点点头:“好,我们先去陪着倚夜和竹伯伯,然后我跟二弟去青都找表哥打下手,凌风谷的人和离叔父、秦伯伯他们总归还是太留情,母亲虽狠但没有那么多时间。这次的失利就是最大的失败,实战跟训练到底差距太大,一旦遇上五个下忍我们会全军覆没。”
梅鸢眉毛一挑:“那我跟三姐就去找鸢州找表嫂,表嫂同意我们跟着表哥,表哥自然也会默许~”
梅朔冷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走吧!”
……
许闹近乎不眠不休地赶路,两千四百里地,仅仅用了六天,连夜从地窖里提了几坛烧刀子上了万灵山顶。
月华如练,枫林尽染,秋风萧瑟,寒气落地成霜……
她站在墓碑前洒了一地酒,许久未见本是想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而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君鹤……我想你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哈哈哈哈哈哈……我以前因为白居易的这首诗很是喜爱九月初三这一天呢,可现在我再也不想喜欢了……你知道为什么嘛?因为今年的九月初三,成了帅哥的忌日……”
许闹一面哭着一面自顾自地灌酒,仿佛要用酒来麻痹自己,忘记这世间的一切烦恼,淡化这聚散离合的苦痛,喝下两坛酒后人也变得絮絮叨叨,痛苦也渐渐肆意横行:“君鹤,帅哥也走了,浥朝,浥朝再也没有我的故乡之人了……君鹤,不过短短八年的时间,我就失去了三个挚友,一个挚爱……君鹤,这样的乱世,真的太苦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像以前一样当个普通人呐,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懦弱,史无前例地冲着梅君鹤的无字墓碑撒泼放刁:“君鹤,我不想呆在浥朝了,我是生在中华家,长在红旗下的人,真的过不来这种成天都是打打杀杀的日子……我好想逃离这地方,你说我懦夫也好无能也罢,我累了……”
酒一坛接一坛地灌着,直至打了嗝才放下最后一坛酒,整个人瘫软在地,精神在绝望的边缘徘徊:“君鹤,我是不是很可笑,整天就会白日做梦,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君鹤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想留的人永远留不住,想做的事一事无成,我究竟有什么用啊?漫漫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甚至派冥夜跟昼白一起去了乌兹国,结果还是没能护住她。帅哥被颛孙晋掳走我亲自上阵,可带回来的只有她的遗体……为什么我什么都守不住,为什么我一直都在失去!君鹤,我真的好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