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人都好酒,赫连昊更是个中典范,父子兄弟皆嗜酒如命,每天都会喝不少,酒量也极好,这十里香是闹闹凌风谷风字队的采薇客栈最出名的酒了。
虽然采薇客栈的酿酒人将十里香酿造出来不过短短十年,但名气已不亚于这个时空的十四名酒——雍城柳林酒、谯城九酿春、汾阳杏花村、晋熙剑南烧、东郡兰陵酒、鸢州青梅酒、洛州杜康酒、乌兹葡萄酿、越城花雕酒、徐水刘伶醉、戎州重碧酒、江阳大曲香、辽东烧刀子、雪域元麦酒。
渠漫将那块巴掌大的玉石收下交给月弥好生保管,自己是没办法用它了,闹闹最爱玉,让月弥记得出了赫连部落就将这块玉石交给闹闹的贴身下属霜降,草原的人都讲求原石的美感,至多镶嵌一些银饰和金饰,雕刻技术却不怎么样,闹闹还可以在浥朝找工匠雕琢成她最喜爱的梅花。
赫连部落的奴隶从月弥恋恋不舍的眼中抢过银酒壶,给赫连昊、赫连默,以及春夏秋冬与寒来暑往八个兄弟分别倒了酒。
赫连昊见盛酒的坛子都是浥朝人用来验毒的银子所铸,心里少了一丝疑虑,他打听过,这个哥舒部落的掌中宝最爱银器,这酒还用了自己最喜爱的银打造,可见是真的特意带给家人尝鲜的。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赫连昊还是举着酒杯向哥舒浅忆敬酒:“小郡主,为了我们的友谊饮下此杯吧!”
他就不信自己喝酒还能下毒不成,见哥舒浅忆与方才同样喝的一滴不剩,父子兄弟十人都放心的将一坛剩余的酒喝尽,然而那一坛酒都喝完了,一家人居然还想再喝:“还有吗?”
渠漫喝过酒摇摇头,有些不乐意地摆出臭脸:“我是买来自家喝的,又不像你们酒量那么好,一坛够了!”
赫连昊无奈之下只得陪着脸询问道:“那这酒是哪里来的,我们也去多寻些回来喝一喝?”
渠漫担心毒发后赫连部落的族人会连许闹也恨上,所以只说:“我哪记得住,那么多酒肆茶楼~”
赫连昊被人抢了白,这是说他们都是酒鬼了?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口气也变得凶恶起来:“哼,不说也无妨,总有一天我们族人也会自己找到!”
渠漫别过脸懒得再看那群可恶的杀亲仇人,只觉五脏六腑都开始钻心的痛起来,整个人趴在桌案上,脸色惨白,满额冷汗,黑色血液顺着嘴角不停往外涌,到后面直接喷出一大口黑血,窒息的疼痛席卷了全身,不自禁地蜷缩在一起,脑海划过分散的片段。
对面的十个人也同样翻到在地,口吐黑血,赫连部落的人都慌了,先是寻巫医,又是将渠漫和月弥控制起来要解药。
渠漫掏出怀里的一支焰火,红色罂粟花炸开在漆黑的夜幕,远处依稀听得到骚乱,不知是谁提前来了,她一时想不到,直至看见一抹黑色劲装直奔自己而来,她有些懵:“冥夜?”
她知道离歌和大哥早就被她下了迷药放倒,率军的是长侄哥舒晴朗和二侄子哥舒晴昊,时辰不到,他俩是不会醒的,身边人才是最好下手的啊,她还是从许闹的亲身经历学来的,梅君鹤总是偷偷带闹闹看病吃药,她这次也学以致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冥夜几乎要抓狂,抱着渠漫细细地诊脉,说不清心内的情绪,面色依旧寒冷,但声音带了颤抖:“霜降说渠老板只身入敌营遂传信给谷主,谷主命属下与昼白前来,纵然属下跑死了三匹马还是迟了,惑心的时间不多,渠老板有何遗言要传达?”
渠漫拼尽全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缓解肺腑的窒息感,眼神涣散地望着眼前的女子,用最后的力气说:“六千四百里路啊……辛苦你们了……告诉离歌和闹闹,别为我哭……我华国儿女,为家为国,百死无悔……”
冥夜说不出的震惊——她本身是个冷心冷情的杀手,因为无情无爱所向披靡,在江湖中有了第一女杀手的名号。
她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谷主除外的人从不会多关心,所以一直以为秦夫人莫清茶只是个天真愚蠢的内宅妇人,渠漫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商人。可最终,莫清茶的初衷是想用自己的妥协保护身边的人,渠漫的心愿是以身殉国殉家……
从梅君鹤那个自己的情敌开始,跟谷主交心的所有人都一再刷新了她对“人心”和“人性”的认知。
抱着渠漫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发抖,不知不觉,泪已横流:“渠老板,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渠漫又吐了一口黑血,含血笑着不说话,目光变得幽远而沉寂,最终没有再说出一个字,也是没有力气再说话,望着黑暗的天空渐渐升起的月亮,觉得自己像是回到遥远的家乡……
冥夜见渠漫合上双眼都不再说话,脑袋轻轻砸进了她怀中,她却觉得怀里的人瞬间重了不少,险些没能抱住,她看着奋力厮杀的哥舒部落与赫连部落,心里沉得仿佛坠了千斤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将人缓缓背起,泪痕已干,手中的灭魂剑在赫连部落开成了一片曼珠沙华,昼白的转魄剑配合冥夜的灭魂剑杀出一条血路。
哥舒部落只是用了一个时辰就将草原上的赫连部落歼灭,哥舒晴朗又率军一路追杀,几乎灭了全族,漠北狼族阿史那部协助赫连月、赫连玉逃窜去了遥远之地,哥舒晴朗奔袭千里,将卷土重来的阿史那部所有首领都杀个干净,这才回了乌兹王城和阗向乌兹国新王独孤玉汇报军情,之后赶到哥舒部落。
哥舒浅醉是惊醒的,离歌是吓醒的,二人醒来就冲向帐外,同声一辞都是问人在哪里——
“浅忆呢?!”
“漫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