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君鹤阖了阖眸,难堪道:“五个孩子,有一个是婴儿,最大的四岁,比我当年从梅城逃往秦楼还小一岁,我尝试了几次还是下不去手。于是易容后把婴儿交给一户温厚且无子嗣的农家收养,其余四个分别是一对兄妹,一个变成了画师一个变成了乐师,剩下的两个兄弟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用你的话,乐不思蜀。”
许闹怀疑地问:“会不会是演戏?”
梅君鹤轻轻摇摇头,语气坚定:“不是,两个都只有两岁,懵懂无知,另外两个已经四岁认字了,四个人是分开软禁的。且都没见到我的正脸,江湖上也没有人知道是我杀了那三家,都以为是别人做的,因为我每一刀的招式都不同,兵器也是用的本家的,不是自己的。那时候报仇虽然解气,但是我没有丧失理智,我明白九岁的自己无法同江湖大势力抗衡,做什么事都小心谨慎。”
许闹能说什么,梅君鹤也是受害者,是别人杀了他的至亲,若非他母亲有用,甚至世上都不会有梅君鹤这个人,所以他要复仇,至于那五个孩子,真的哪一天知道了真相,梅君鹤也会从容面对的,他在做收养的决定时肯定早就想过了这个结果。
她温柔地抱着他,轻声道:“没事,你没错。”
梅君鹤紧紧回抱住她:“夜灯,谢谢你。”
……
……
第五蓦率先发觉许闹的异常,推了两下胳膊:“许姨?”
许闹望着面前的一对男女:“这什么情况?”
天仙藤快人快语:“阿蓦跟这个莫承韬的男人相互喜欢,这女的也喜欢这男的,就下毒。”
许闹真心觉得自己的嘴巴开过光,去年还开韬儿的玩笑说不告诉阿蓦小心喜欢别人,今年就真的实现了?她知道,两人虽然有婚约,但阿蓦是被真正的薄公主沈蓦骗到黑煞手里的,也只见过韬儿一次,同韬儿定下婚约的人其实是沈蓦。
她如今顾不得问阿蓦原委,先解决了这两个人再说:“现在问到哪一步了?”
“许姨,交给我就好。”第五蓦看了看一脸茫然的许闹,盯着对面的一对男女,满脸冷漠和不屑,“既然你知道点心有毒,还任由她送给我,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你也是想害我的,对吧?”
莫承韬一身短打,头发清爽地束在脑后,单眼皮细长目,嘴唇薄到锋利如刀,看起来多了几分凉薄:“我不是故意的……”
第五蓦嗤笑道:“那就是承认你知道了?很好~墨雨!”
一袭黑色夜行衣的男子鬼魅般出现在众人眼前,除了许闹一脸淡定,其他人都被惊得倒退一步,只见那人一身煞气却臣服地单膝跪下,长剑还未出鞘,剑气已然蠢蠢欲动:“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第五蓦身上温和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眉目在月华下竟有些缥缈,唯有怒意与杀气难以掩饰,抑或压根没想过要掩饰,话锋锐利:“谋害皇室是何罪名,告诉他们。”
墨雨一手扶膝,一手持剑点地:“谋害皇室,诛九族!”
天仙藤吓得软在天南星身上:“公,公,公主?”
第五蓦恍若未闻,只专注于对付眼前的两人:“本宫仁慈,不株连。墨雨,把人拉下去,砍了吧!”
十三岁的少女慌了,连滚带爬想要近身求饶却被第五蓦一脚踹飞:“公主殿下,求您饶了我,我不知道您是公主……”
第五蓦笑得更大声了,霍然打断:“若我不是公主,你就杀人不偿命是吧?”
莫承韬跪着恳求:“公主,您大人有大量……”
许闹都被二人的无耻气笑了,是啊,若不是她带阿蓦尽早就医,阿蓦真就可能没了,她算是看出来了,明显这男的跟这女的有一腿,也打断对方的话:“怎么,我家阿蓦还不够大度?要不我替她上书给圣上,诛两个九族玩玩儿?”
天南星都被许闹身上摄人的杀意骇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身边这两个非同一般的人,在她们身上有一种威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便不靠身份靠能力,也不是对面那两个寻常人比得起的。第五蓦那一脚仅仅用了三成的力道,她相信江桐也只能打成平手而已,这表明公主绝非绣花枕头,允文允武,果断干脆!
墨雨不等第五蓦再说第二遍就拧断了二人的脖子,出手利落,一手提着一个消失在夜幕:“微臣告辞。”
天仙藤已经吓得晕厥,天南星也说不出话。
许闹点了天南星的睡穴,将两人送回风荷院,穴道一个时辰会后自动解开:“阿蓦,你肯定睡不着,我们出去走走。”
寒冬腊月时节,天上的明月仿若染了一层薄冰,撒下一片淡蓝色的光辉,一泻千里的月色笼罩在芙蓉池,四下皆是委败颓然的景象。冬日的夜是万籁俱寂的,没有春日的生机盎然,也没有夏日的热闹非凡,更没有秋日的落木萧萧,唯一有声响的便是偶尔的北风呼啸。
许闹默默地听着第五蓦陈述,故事很简单,就是日久生情,阿蓦爱的深一点,但是对方爱的浅,轻叹:“他不值得你伤心。”
第五蓦但笑不语,望着天边的月,不知过了多久:“许姨,我不想嫁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