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她正式对士兵们进行魔鬼式训练,陈诚吃不了苦总是闹情绪,被罚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还是改不了我行我素的毛病,她给廷尉陈翔下了最后通牒——你自己不领回去,就别怪我动军法处置了,陈翔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是把话带到了,顺便给皇帝(那时候的永安帝,如今的先帝太祖)通了气。
那天是初春的卯时点到,因为要出征伐漠北狼族,可陈诚到了黄昏才优哉游哉地骑着快马走到已然安营扎寨的军营,嘴巴里叼了一根枯黄的狗尾巴草,痞里痞气。
叶廉清站在军营大门,眸子沉静如死水,盯着他良久,一声大吼:“江梧,给我把陈诚压到校武场,让所有人都站在场下等着!”
江梧向来办事效率极高,身手也是除了叶廉赫、自己、齐飞扬、壤驷正最好的,拿一个新兵蛋子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一路将陈诚拖着扔到校武场。
陈诚脸红脖子粗地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抓我?我爹可是廷尉,三公九卿的九卿之一,正三品的文官,你岂敢!”
江梧最看不惯这种人,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不需要跟你比爹,我若在你爹的年纪,该是已经官过三品,但我绝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教成你这番草包的德性!”
叶廉清没有打断二人的对话,但江梧已经懒得再开口,等众将士都聚集起来,她站在校武场的台子上,高声道:“行军点卯,鼓响三通,鼓停不到者,斩!”
陈诚浑不在意,懒洋洋地坐在校武场上:“我在梦里可没听到鼓声,反正我也追上你们了,就算我晚醒了两个时辰又怎样,到了不就行了嘛~”
叶廉清按捺住性子,面上冷若冰霜:“我再说一遍,行军点卯,鼓响三通,鼓停不到者,斩!这是军法,江梧、江桐,给我好好压着他五花大绑,绑紧了,等老宋过来解决他。”
一刻钟后,老宋举着大刀挤进来:“副帅,我来了。”
叶廉清神情淡漠到比冰雪还要寒冷,把令箭扔在地面,弹跳了几下又平静地躺在黄土地上:“斩!”
陈诚终于开始求饶想跪着磕头,但被江梧绑的太紧,整个人固定成下跪的模样,活生生的引颈就戮:“叶浊,我爹可是廷尉!叶浊,我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求求你了叶……”
老宋的大刀喷过黄酒,其人又是力大无穷的老刽子手,杀头也是常事了,不等陈诚那个“浊”字从嘴里冒出来,头已经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血喷溅了老宋一身。
江梧看了看溅到自己衣摆的血迹,眉头微蹙,觉得有些脏,忍了又忍,最后索性忽视它。
叶廉清见他那别扭样唇角微扬,再度将内力扩散开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是故称之‘军令如山’,如有违抗,军法处置!”
斩了陈诚她并没有多么高兴,给当时的元帅,也就是太子,现在的太平帝汇报,说陈诚触犯军法被她砍了。
太子愣了有小半刻,随而回答她砍了就砍了,军人本就该遵守军法,我会回去给父皇说的,至于廷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那是她来浥朝第一个月,也是来浥朝杀的第一个人,但是不后悔,她是军人,陈诚也是军人,所以必须服从命令,听从调遣,这是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谁都不能改变!
她也是在那一刻恍然想起永安十九年的春天,真正的叶廉清奉旨南下收税,大清洗鸢州三官斩太守的时候。
漠北狼族大败,逃窜于更远的大漠,阿史那泰所在的部族领地被收服成为“漠北郡”,回京后,廷尉跑到太祖帝跟前哭诉,结果反被太祖帝训斥,甚至说喊冤枉就让他真的去天牢喊冤。陈翔只得憋住气,连日地跑来凉王府破口大骂,头一天叶廉清还跟他理论,后来干脆从偏门进出,理都不理,陈翔最后直接气的病倒了。
再后来,许闹为求自保,将司马襄的丑事揭露,风灵策,本名风灏悦,现在的清明,一纸诉状告到御前。
太祖帝震怒,当即判了斩立决,为那枉死的上百名老百姓给出一个交代。这件案子牵扯出了廷尉,陈翔多年来一直以公徇私,当朝刑狱司竟视国法为无物,立即下了大狱,终身囚禁,没出几月便在阴暗潮湿的地牢病死了。
“副帅,人都齐了。”江梧上前回复。
叶廉清飘远的思绪立马回归,扯着缰绳轻掸,黑风撒开蹄子跑了起来,主将江梧紧随其后,然后是副将江桐和军师刀凛冽,漆雕慕远站在城门口相送,她冲那抹身影点点头,扬鞭加快速度。
城楼的灯火映在漆雕慕远俊美的脸庞,他昨夜没有睡好,做了一夜的噩梦,真是奇了怪了,分明出征的不是他,为何会如此不安?
他缓慢地走回府,顺道买了一笼肉包子和五碗豆花,装在店家用竹篾编制的食盒里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