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夜半私语时(2 / 2)

丹心汗青 浣青衣 2289 字 11个月前

竹尘赋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慰:“阿秦,别想了,一切还未发生,不要让自己这么紧绷,累垮了怎么办?”

叶廉清抬头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和三叉神经,长呼一口气:“我实在睡不着,这样未知才更焦虑,知道实情好歹可以商量如何部署,如今这般,真的像看着战友等死却无能为力。”

竹尘赋不愿她再胡思乱想,直接拉着她出门:“既然睡不着,我们就出去散心,我记得十二年前你跟许闹一起在太尉府和庆阳王府屋顶偷窥,当时挺开心的,今天我们换个地方。”

叶廉清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竹尘赋拽到了江家,好嘛,脚下就是江梧的梧桐雨歇,揭开瓦片拨开草垫子,两抹身影相拥在一起。

徐小南今年二十四了,与江梧刚成亲一个月,她的声音好听极了,人是江南鸢州人,嗓音亦如同江南的夜莺:“大哥哥,我听人说去疆场前都要留个种,你……”

江梧眉如青山,眸似幽潭,脸上有片刻的震惊和诧异,旋即轻声呵斥:“胡说什么,我们只是随副帅巡视边境,不日便回。”

徐小南努了努嘴,又撇了撇嘴,唇角垮下来,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然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跟随叶二公子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那么多,唯独今夜,你跟二弟一起给爹爹磕了头,还是三个响头,我不信爹爹没有疑心,不过是不愿点破罢了。”

江梧神色晦暗不明,仍然不肯顺着她的话说:“没有,我们真的是视察燕州,你不信的话,我可以问副帅要圣上的手谕。”

徐小南紧紧抱住他,甜腻腻的嗓子说着黏糊糊的话,花瓣似的柔唇贴在江梧耳边:“大哥哥~我喜欢你呢,很喜欢很喜欢……大哥哥,南儿想你了呢……”

江梧瞬间明白了徐小南的用意,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努力平复心绪,缓了一口气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哄骗般柔声笑道:“南儿,睡吧,我明日走得早。”

徐小南素净的小脸红的像涂了胭脂,满眼尴尬,手足无措地瞅着他,抿了抿唇,眼睛眨啊眨:“对不起,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江梧一眼便看出她误解了自己的本意,以为自己责怪她,霎时心疼极了,低头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唯恐自己欲罢不能,而后温柔地看着她,嘴角还有甜蜜的笑意:“难为你不喜房事还故作亲近,这是上次跟着二弟去青楼学的吧?以后不准再去了,你要是想知道的更深入,等我回来,我把洞房花烛的那夜再仔仔细细地给你温习一遍,然后换个花样。”

徐小南懵懵懂懂的瞅着他,脸颊火烧过一般红的要命,不知怎样接他的话,只好呆呆地瞅着。

江梧将她打横抱起,自说自话般宽慰着她:“我们睡吧,洞房夜一瓢合卺酒给你灌得晕晕乎乎,你什么都记不太清楚。说起来,我们成亲一月,除却你癸水及癸水的后三日,只剩十九天,寥寥数次,你不必压力过大,孩子会有的,这事儿得看缘分,你身子最要紧,孩子可以没有,你不能有一点闪失。”

徐小南糯糯的声音答应着他:“好,那我等你回来,见识见识你的新花样。”

江梧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吹灭烛火时都险些岔了气,躺下应承着:“好好好,我的南儿也变得越来越有妇人家的风韵了~”

徐小南心中是担忧的,不知为何,她想起爹爹夜间的自言自语——“该来的总会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儿子,你们是将军,爹不会拦着你们,只求跟着叶副帅能守住边境守住燕州,浥朝的半壁江山不容有失啊!”

她心里一个激灵,把江梧抱的更紧了些,她不懂军事,但从兄弟二人和爹爹眉眼间的留恋,此战大约会一去不回吧……如果是,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拥抱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

记得当年从江南回来,她就不敢接近任何男性,江梧作为副帅主将观察非常敏锐,很快便命令不拘小节的江桐收敛一点,就这样始终三尺之远保持了一整年,她对江梧的戒备慢慢少了,也逐渐喜欢了江梧。

她不能接受男女之间的亲近,江梧也只是当小孩子一样冲她摸摸头,一脸的宠溺让她缓缓沦陷,过了两年爹爹给江梧着手安排娶妻,她心里很难过。江桐来找她去东市玩也没有心情,江桐虽然大大咧咧,但作为副帅副将,对怀疑的直觉是有的,经不起缠问便简单说了几句。

江梧从来没有见那些爹爹精挑细选的姑娘们,自古文臣武将互相看不上,江梧更是每天泡在军营,后来江桐告诉她,江梧跟爹爹拒绝了所有的官宦之家,让她主动一点。

鬼使神差的,她绣了荷包给江梧的当天,心事宣泄而出……可是成婚是要洞房的,她跟江梧手都没有碰过,每次她想尝试着去牵手,最后牵的都是江梧的袖子,江梧却因为她主动牵他高兴了一宿,次日训练没精神,被叶副帅狠狠教训一通。

就这样因为无法亲近,婚事一拖再拖,江梧太忙对她关心少了些,她开始慌乱地跟江桐请教,江梧出了个馊主意——去青楼学习,然后没想到红牌价钱太高,她俩没带钱,自己又由于扭扭捏捏被老鸨发现了女儿身轰了出来,摔伤了手臂,去了敦善坊天氏医馆,天誉先给她治了伤,江桐说是去找银子许久未归。

一个时辰后,江桐浑身是血地被一个姑娘连拖带拽地送进来,姑娘不过十十几岁,眼泪簌簌,直说她采药遇到了大猫,江桐救了她受了重伤。她也担心坏了,江家就这么两个儿子,直直一夜后,江桐不发热了,伤情才算稳定下来,她们都松了一口气,那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江桐,慢慢的,她在二人眼中看到了与恩情不一样的神采,那是心悦之人的欢喜。

江桐很是保密,她也没有多言,觉得这样顺其自然挺好,经过此事她似乎想通了,有什么坎不能迈过去呢?心里的恐惧卸下来就开始渴望自己与江梧也能跟天南星和江桐那样无拘无束,破天荒地跟江梧提了婚事。

徐小南被江梧拥在怀里,想着过往的种种昏昏欲睡,江梧却是睡不着的,他听着徐小南呼吸渐平缓均匀,起身去了江桐的凤栖梧桐,江桐不在,他只好回了自己的梧桐雨歇,最后仿若想到什么,提着灯笼往后门走。

梧桐雨歇暗了下来,仅剩一点稀疏的星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被一朵薄云遮住的弯月散发着淡淡的亮光,无精打采的挂在天空,给本就寡淡的夜色平添了一丝寂寥和一分孤独,不知是在预示着什么,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

叶廉清漫无目的地走过朱雀大道,过南东巷至前井巷,行至紧靠松柏巷的最末处的一座小院,正欲转弯离开,却闻一道熟悉的声音,那嗓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清晰——

“你爹区区正八品的御医,如何高攀我这从三品的将军?!”江桐盛气凌人地站在巷尾,出口就是伤人极深的诋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