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下午思思才回来,带了足足一指宽的短竹筒,许闹进屋将门反手甩袖关上,很明显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搅,拆开信一看,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决,因为叶廉清说,那段故事不是故事,是历史,她专门替自己问了大哥叶廉赫,每一件每一个时间都对得上,甚至他也的确亲眼见过北冥涵毒发的那天。
闹闹:大哥说,当年北冥涵突然消失在后宫,他曾奉命搜宫,所以在最后见到了摊成一团血水的不成人形的北冥涵,每一寸骨头和肌肉都是碎的,几乎不能用一个人来形容了,只是一团碎骨和碎肉而已,谁也不知道他最初毒发时经历了什么,因为寝殿里的有三个守夜的内侍宫女被吓死了,唯一一个还有气的宫女醒来还是后怕,哆哆嗦嗦地说是端着梁天放勒令内务府做的男款后位宫装送进去,结果听见呜呜的声音很好奇,转身放下东西撩开纱幔看见容颜姣好的北冥涵躺在地上,嘴上咬着一个包裹棉布的硬木阻挡痛呼之声,身体从指尖开始一节一节的断,只有皮肤连接在一处,模样像我们后世说的泄了气的充气人,里面全部碎了,只有一层皮连着整个人,到处都是血水。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是梅少也中了这个毒吗?我记得之前他身上有火蛊,只要他服下寒冰草就会融合成鬼换魂的,不过条件很苛刻。大哥送北冥涵出宫时还问过他,北冥涵说是一个江湖人告诉他的,他自己的火蛊种的时间不太久所以可以与寒冰草直接融合,但如果火蛊在人体内太久就需要别的方法,有流传的一种古老的方法就是血液相合、阴阳调和,那种情况会让中毒者出现一种假死的状态,就是沉睡在一个冗长的梦境难以苏醒,而且超过一年就会尸骨无存,想要醒来全凭毅力,并且在昏睡中同样能切身感受到周遭的环境,包括毒发时的痛苦,那些中毒者有两个就是死在这种梦境。
说到这里我想起你怀四胞胎的时候了,你说只看到梅少强行要了你,会不会是你的身体中了毒,梅少是帮你解毒,所以……闹闹,我觉得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梅少是为了救你才忍受了这么久诸多折磨,你不要想不开钻牛角尖,他混迹江湖那么多年定然知晓这个后果的,既然在知道的情况下还这么做肯定不会后悔,你不要犯傻啊,一定要好好的。
对了,关于天智先生公冶一脉的事我问过大哥,的确是高人隐士,但他们很少出世,一旦出世,每一个人都会背负拯救苍生稳固江山的重大责任,会竭尽全力辅佐他所投奔的明主。然而,迄今为止公冶一脉只出山了一次,是三百年前景朝开国皇帝,也就是这里的第一位皇帝有始帝之称的景高祖屈迎昭,在公冶一脉的帮助下结束了越朝一百四十年战乱一统天下。
至于齐飞扬的弟弟齐飞英么,其实那不是他亲弟弟,是当年御史大夫从外面捡来的孩子陪着齐飞扬一起长大当伴读陪练的人,齐飞扬当他是弟弟所以跟了自己的姓,至于齐飞英到底是谁,这个人你也认识的,由于他脖子上自小便吊着一块玉佩,雕刻着“壤驷正”三个篆体字,大哥索性就换了他本来的名字称呼,就是现在苍甲军主帅副将壤驷正。
倘若你想解决问题,只需要礼遇有加就是,但想要请公冶一脉出山恐怕难以实现,大哥和太平帝都去过阳关和玉门关之间的那座月华山明玉谷都没能请出天智先生。不过你去了也不妨一试,成则天下太平,败则白跑一趟嘛~再说他们若为你解了惑倒也不算白跑了,一路上要注意安全,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秦帅
许闹将纸放在火折子上点着,扔在火盆里看着那五页纸烧成灰烬,宛如此刻她煎熬的内心,说不出高兴还是伤心,只觉得心在钝钝的疼着,仿佛被生锈的刀一次次割着。
整整八年了,每个月都会发作,那么每月的十五就是他生不如死的日子,无法想象这八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一想到断骨之痛就心里揪的生疼。
出门见众人都瞅着她也没理会,叫冥夜随她去一趟东猴顶,谁都不许跟着!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往君念卿身上看了看,明摆着是不想要他跟来,他的功夫比自己好很多,在谷里很容易被偷听到,只能去山顶跟冥夜说话。
君念卿这一刻觉得心里很受伤,但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会不会是她知道了什么自己了不得的事情,莫非是毒发的事吗?能担得起她如此拒自己千里之外的事除了这件实在想不出其他了,但是他早就与贺江北做了交易,所以当年谷主去找贺江北还是没问出一个所以然,难道是知情阁里有什么卷宗他没有发现?
如是想着就进了知情阁里面,这里除了谷主,只有他、冥夜、昼白能进,送消息卷册的人都只能将东西交给自己或者其他两位,他进去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没有任何线索,他就知道自家夫人的本事,想要隐瞒起来比他细心多了,特别是她那么了解自己,不可能会露馅的。
于是君念卿颓丧着脸出了门,心脏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他想象不到自己夫人这个犟脾气知道了会发生什么,真是怕她钻牛角尖,届时连话都不愿说可怎么是好?
另一边,冥夜跟随许闹站在东猴顶,许闹望着那株在风里摇摆的寒冰草出神了一阵子,回身盯着冥夜:“你是天下第一女杀手,应该知道鬼换魂吧?”
冥夜愣了少时,复点头回答:“属下见过一次,是七杀堂的前任堂主,也是属下的义兄,被副堂主下了毒,本也是个汉子,奈何鬼换魂发作太过痛苦……就让属下亲手杀了他。”
许闹没有再说什么,微微合眼,沉默良久说:“冥夜,我们回谷吧,我跟他们安排一下就走。”
君念卿依然站在枫林晚,昼白和惊蛰待命于一旁。
许闹故作轻松地朝君念卿笑了笑:“念卿,你替我守好凌风谷,我带冥夜、昼白和惊蛰出一趟远门,大概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的,你可替我看好家啊~”
君念卿剑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他从那双含笑的眼中看到了晦暗不明的忧伤,抱拳道:“属下遵命。”
惊蛰出了谷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谷口遥遥相送的君念卿:“谷主,您这次怎么不让君堂主跟您一起?”
昼白似乎明白了:“谷主有事不愿让君思汝知道?”
许闹仍旧不说一句话,叫惊蛰和昼白一通尴尬。
冥夜瞪了二人一眼:“跟着谷主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昼白只好闭嘴,惊蛰也怂怂地扁了扁嘴以示不愉快,又不敢多言。
直至出了燕州地界到了封城郡,惊蛰终于忍不住问道:“谷主,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啊?”
许闹扬鞭策马:“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