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闹将潮湿的外衣搭在屏风,只着中衣中裤,手枕着头躺下,不知为何,只要梅君鹤在身边的每个夜晚她的睡眠都会比往常好很多,阖眸轻叹:“君鹤,有你在,真好……”
君念卿躺在外面叫一口酒呛了个好歹,不断咳出声,听着里间再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有沉稳的呼吸,才轻轻走到许闹身边坐下,运内力将她身上略微湿润的里衣暖干:“夜灯,有你更好!”
二人在听书楼待了几日,过了寒食和清明终于等来一个大晴天。
二月二十五天气晴好,春风徐徐,鸟啼喈喈。
许闹踱步望天湖畔,深深呼吸着雨过天晴的好空气,心满意足。
晨光熹微,薄雾尚未散尽,湖面飘着几缕软烟,澄澈如洗的湖水透着暮春特有的碧绿,让这片湖光山色平添了一抹柔情,遥望远处的云雾山美景缥缈似幻境,没有鸟啼虫鸣,一切都静谧得仿佛不忍心打搅如画般的秀丽。
待辰时罢,湖水渐与日光相衬,许闹怂恿着君念卿泛着一只小舟去湖对岸靠近云雾山的地方,那边养着一片荷花,将云雾山与世隔绝,唯有轻功够好方可跨越这片荷花池而不伤到荷花。
从陆地其实有两条路可以抵达云雾山,但都比较绕,所以很少有人会去这座仙山之称的山,唯一就近的只有望天湖了,对别人而言,或许这足足宽三十丈的荷花池太大,但对于这两个武林中的佼佼者根本不在话下。
君念卿桨橹轻摇,一如多年前他们在西岭湖那天情景再现,眉宇间温情尽显。
许闹弯腰掬一捧清凉的湖水在手,披一袭温热的春光在身,眉目情意流转,显然她也记起了当年泛舟碧波上的情形,那是送君鹤离开自己身边,为他唱了一曲《刀剑如梦》,誓要生死与共。
今时今日再次泛舟,希望他们不要再分离,她受不起……
手掌心捧着的清水随心事默默流入湖中,她偷偷摸摸地将湿漉漉的手在君念卿衣摆上擦了擦。
君念卿嘴角含笑,余光看见她缩头缩脑的样子分外喜欢,脚下用力,小舟狠狠地晃了一下,许闹往水面栽去他眼疾手快将人抱在怀里,桃花眼凝视着那张熟稔在心的脸,深情几许:“谷主当心了。”
许闹白了他一眼,当她傻么?这么明显,你丫的有本事不要借别的名头占老娘便宜啊?有本事光明正大啊?这种低级的为自己淘福利的手段都想得出来,真是醉了:“放手!”
君念卿被发现了也厚着脸皮不松手,反正他觉得只要夜灯不知道鬼换魂的事就可以,想瞒着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是不可能了,他也做不到。
起初夜灯待他还有气所以比较疏远他,那时他也还能克制住内心的感情,可后来夜灯为他亲自去了岭南谢门不顾身份狠狠揍了谢文卿开始,他心中的感动和深情再也难以抑制,若不是每次毒发死去活来他都要忘乎所以了。
他就这样痴痴地望着眼前人,直至对方推了他一把,才一挑眉毛,不情不愿地松了手:“谷主恕罪,属下忘情失神了。”
许闹翻个大白眼,见小舟已靠近荷花,在木板上轻轻一踏,点足在荷叶借力,一连三次,最后一次借力直接一个跟头翻到了湖岸稳稳落下,却见一抹黑影掠来,本能的出手不留情面。
君念卿赶到岸边本想让陆骁住手,赫然忆起自己易了容,除了夜灯、竹,连贺江东这个相识最久的人第一次见他这副面貌都猜了几个来回,险些给他气吐血,更莫说不常见的陆骁……
罢了,总归夜灯的身手除了贺兰雪和霜染,也没谁能伤的了,他只需前去看着别叫夜灯把人打残了就是。
二十招,陆骁败下阵,满脸难以置信,一时语无伦次:“你是何人?我……这,才,二十招?!”
许闹见对方没有杀意便收了手,抱胸笑了笑:“我是许闹,你呢?”
陆骁眼中先是划过一抹了然,又是愣了片刻,狐疑地看向君念卿站立的地方,单膝跪在许闹面前:“陆骁见过夫人!”
这下轮到许闹懵逼了,两只大眼眨了好几遍,脑子似乎才转了几个弯回到原处:“陆骁?夫人?我猜一下,你是安阳县陆家唯一的幸存者,被我夫君梅君鹤所救是故效忠于他,你孤身隐居在此多年,只有棹隐烟波长老级别的人才知道并且能找到你?听书楼是梅君鹤的一处消息据点,你是掌柜,平常不见人,但会常去四楼私房包厢接收他们给你的信息,然后汇报你家主公?”
陆骁觉得夫人也太厉害太聪明了一点吧,反应有点过于迅速和灵敏了一些吧?他听手下人说许谷主与君堂主到了听书楼时,明明让下手给安排的是二等房,还交代不必过多照应,说书的继续说无须遮遮掩掩,他自问一切正常啊?
他一脸茫然,想求解:“夫人如何发现的?”
许闹走向山麓的小竹楼,轻笑着回答:“你做的很好了,也不关你的事。是君鹤太了解我,听书楼里每一处布置都是我所钟爱,每个人衣角都绣着绿梅,甚至连听书楼附近种的树都是我非常喜欢的,那几棵合欢树没有多少年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