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念卿听见没有大碍,安心地坐在一旁喝茶:“你也说了是或许并非肯定,你说这话恐怕只有五五开的把握吧?你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能赌,我理解事无绝对,哪怕九成也好,可你没有。你不帮我把把脉吗?”
贺江东斜着眼瞅他:“你如今鬼换魂发作得越来越规律了,我还需要给你号脉?等着再折磨二十三年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君念卿一杯茶尽数泼过去:“滚你的,你才找地方埋了算了!”
贺江东扇子一打,水泼了一纸扇,顺便在地上甩了甩,陡然凑到他跟前:“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跟小丫头在一起久了,多了很多活人才有的气息,比之前活泼太多,整天板着像冻死人脸一样的笑容无悲无喜,我都替你辛苦。好歹现在能跟人开开玩笑了,一天开开心心的不好吗?多像我学习学习,我跟谷雨俩人也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呢~”
君念卿走到床边,注视着那张熟稔的脸孔,扯下人皮面具扔在一边,微微侧首道:“你可以滚了,我看着碍眼。”
贺江东气结,指着君念卿半晌说不出话,好久才甩甩袖子愤然离去:“谁还没个小妻子了,等我去找我的谷雨玩,哼!”
君念卿坐在床沿,将许闹的手捏在怀里把玩,捏了捏,又捧在手心亲了一口,俯下身撑着脑袋凝视:“小夜灯,其实这样挺好,你不必知道那么详细,如此相伴一生,未尝不可。待过几年我适应了鬼换魂,毒发仍然可以拥有理智的时候,我能够忍住痛苦的时候,没这么惨不忍睹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你知道了,你不会因为心疼我而发病……那时,我给你补一场八抬大轿的婚礼,你再点头嫁我一次,好吗?”
冥夜久久地站在廊檐下,白露告诉她济世医圣贺震阳诊过脉说谷主没事了,她明知无碍依然想亲自过来看看,何曾料想竟然会见到梅少。
“进来便进来,你重伤未愈,不可久立,夜灯替你挡了令江湖的飞云掌,可不是为了让你自虐的!”君念卿淡漠地望着她,听车非云说夜灯是为冥夜受的伤心里很不舒服,不是吃醋,而是心疼,语气也冷冷的,“看完就赶紧走。”
冥夜眸中隐有泪光,几乎站不住,倚窗自嘲:“不必,梅少与谷主恩爱两不疑,再也容不下任何人,我又何苦自讨没趣!”
说罢,转身默然离去,背影凄凉如许,孤寂落寞。
君念卿远山眉微蹙:“南,夜灯看重冥夜,她还未痊愈,你去守着她,别再出意外,省得再给夜灯平添麻烦。”
一袭红衣似火,在月色下几个点足掠走:“属下遵命!”
南兴冲冲地凑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冥夜,索性将人架在自己脖子上驮着:“你现在可是泥人儿,不能磕不能碰不能累,我必须照看好你。”
冥夜将自己的胳膊扯下来,本就伤的重,一用力就没站稳,身体向后倒下——
南一惊,身形疾如风快如电,横腰一抱:“你疯了吗?!身体重要还是别扭重要?!”
冥夜有一霎的怔忪,看着南愣神:“你,你快放开我……”
南扶稳了她,这才松手:“好,这下我搀着你走呗?”
冥夜无法理解:“你不是喜欢梅少嘛?不应该守着梅少……”
南挥挥手:“可别,主公是夫人的,也只能是夫人的,我只是陪着主公演戏,你也听到了,主公中了鬼换魂之毒不想被夫人发现,所以瞒着夫人。”
冥夜纠结良久,试探性问:“我记得鬼换魂是至寒的寒冰草与炙热的火蛊血液相融合才能造就,梅少从何处得到身中寒冰草之毒的女子?”
南犹豫不决,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看看不远处廊下的君念卿,“呃”了半天才回答道:“这个你还是别问了,知道太多容易死的早。”
冥夜是老江湖,自然懂南是什么意思,遂放弃寻根究底:“罢了,不能说就算了!”
南欲言又止,只能埋着头送冥夜回客房,临走还解释:“真的不能说,对夫人不好。”
冥夜略诧异,面色微暖,颔首轻声回应:“我不问便是了。”
南见冥夜终于给了好脸色,不禁地欣喜若狂,一顿啄木鸟似的猛点头,梨涡浅笑变为笑容可掬,眼有星辰:“嗯嗯~”
冥夜心头一软,伸手点在她的梨涡,凹形的触感,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你长得真漂亮,说是倾城倾国也使得。”
南惊呆了,双目圆睁,怔怔地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不停地咽唾沫:“冥夜,你可是天下第一女杀手啊,你是武林中所有女杀手崇拜的对象啊,你竟然摸了我的脸?”
冥夜猛地缩手,眼神慌乱到极致,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谷主对她这样,她就不知所措,见不得谷主为梅少痛苦又得不到回应,一种叫做“心疼”的感情总在不经意间涌出心头,而今见到梅少亲自守护谷主便觉得似乎自己失去了什么,心里难过极了,犹如已经停止了跳动,此时看到南笑的那么美那么纯,就特别想要靠近,像是渴死的鱼找到了水塘。
她不是第一次见南,却是第一次这么亲近,她知道,南一袭红衣,如骄阳烈日闪耀动人,会有很多人喜欢,一定会有自己应有的幸福,与她无关。想通了这一点,她便推门而入,不再多说一句。
南却跟上去,一把从背后紧紧抱住冥夜,兴奋地说:“你以后不准摸别的女子,好不好?”
冥夜努力按住自己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想掰开南的手,几番尝试无果:“好,我不摸别人,你可以松手了。”
南蹦蹦跳跳地来到她面前:“冥夜你真好,我太喜欢你了~”
冥夜觉得心口被剖开一个洞,流淌着不知名的情绪,逼得她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推开南冷然道:“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