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患得又患失(2 / 2)

丹心汗青 浣青衣 2645 字 10个月前

今天是二月初一,梅君鹤的蛊毒又发作了。

风夜灯没心情去山上看什么雪景,不过是因着天气寒冷,梅君鹤的火蛊没那么强烈,她才能松口气罢了!

她安静地看着梅君鹤出神,梅君鹤也不说话,站在小院里看着阴郁的天空,心里有不少情愫衍生。

此时此刻,她竟想起了一句现代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只不过,她没有那些诗情画意,有的只是静默无奈。

、、、、、、、、、、、、、、、

突然。

狂风大作,浓云堆积。

干冷的风划过脸颊,如刀似剑,割得生疼。在空中直打摆的灯笼几乎要被吹落,雨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少时,雨住了,风止了。

趁着灯火依稀可见白色的绒毛缓缓飘落,静静地,在不是很大的院子里安了家。

夜,陡然变得沉寂……

一片雪花跌在了他的眉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水珠再蒸发,光洁的额头顷刻变得空无一物。

大雪渐渐覆盖他的墨发,润染了青丝之后,再徐徐遮掩了宽厚的双肩。

一遍被融化,第二层白色又前仆后继地笼罩上去,如此反复不下十遍,朱砂红终是被白色掩盖住了,并且不断聚集,直至宽肩的空隙无法再堆砌,雪花才不甘愿的坠落在地。

原是泥土青石的院子,此刻早被白色寂静地披上一层银装。地上的影子被灯火拖得很长,站立的人却依旧安如磐石,黑色的影子同样稳如泰山。

风夜灯久久地望着纹丝不动的身影,认识梅君鹤一年多了,他的身体在风雪和风雨中积累下的寒气,可以用来抵挡火蛊带来的些许痛苦,虽然并不很多,但是已经可以满足他的需要。

只不过,这样的湿寒也同样伤身,可是为了抵消火蛊带来的折磨,梅君鹤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于是,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梅君鹤这样,在每个雪夜,久久地站立,抑或是久久地躺在地上接受风雪的洗礼。

他在外面那样一待,就是一整夜。

白日里阳气重,会加重他的蛊毒,所以白昼的时候,梅君鹤总会敞着衣襟,偶尔日头毒的时候,还会撑着伞抵挡日光,很骚包、很矫情的样子。

可是,有谁知晓,他不过是为了身体能好过些!平日里,他从来都是朱色衣衫懒懒散散地套在身上,除了比较喜欢暴露,看似与常人无异。

谁又能知道,他并非热衷于袒 胸 露 背,不过是,只不过衣衫单薄就不会那么灼烧。而又会有谁知晓,就是那样骚 气冲天的娘炮,会在每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如此安静,静得像是在接受生命的祷告仪式。

她从不喜欢随意地评价别人,第一次见到梅君鹤时,其实不止是觉得他太开放张扬,而是更好奇为什么这货不冷呢?尽管她当时对那么好的身材很有兴趣,但更多的却是担忧,那时的渭城已是秋天,已经很冷了。且这里的天气没有温室效应,会更冷一些,可是,梅君鹤依旧穿的很单。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男子的身体是不是有点问题?结果他蛊毒发作,她心疼得要死。不可否认,自己见不得身边的人受苦,无论是谁,都会心疼。

秦帅曾经骂她,简直是巨蟹座代表——博爱大使!

这一夜,注定无眠!

风夜灯裹了两件厚披风,一件穿着,一件盖着,仰在自己命人做的摇椅,慢慢摇。

这一年多,她并不是每次都这样陪着他,甚至可以说从没有陪过,因为他每次淋雨或者挨冻的时候,她已经睡得与猪无二致。

朱色衣衫已经湿透,紧紧地贴着看似健硕的身体。

下一刻,他打开双臂躺下去,轻阖双眸,睡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鹅毛般的洁白不停地落下,轻柔地掩埋着他的身子。

一层,又一层,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

梅君鹤在雪地里摆成大字,安详得如同死人,无声无息的大雪将他的身体全部掩盖。

他将自己的穴道封住,避免肺部侵入湿寒之气。

看着那抹朱红色渐渐消失在眼前,风夜灯起身,扶着身侧的柱子,心底有什么被撕扯成为纷扬的碎片。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着梅君鹤活生生地被大雪淹没,那样沉默,那样悲凉,那样绝望,恍若看到了最后的诀别,充满无助与慌张。

她的全身慢慢变得冰冷和僵硬,心脏似乎也随之停止了跳动,血液也停歇了循环。

风夜灯踉跄地跑过去,跪倒在梅君鹤身旁,隐约可见的身形没有一丝反应。

她忽然不受控制地哭起来,眼泪犹如泉涌,身子趴在他的身 上,微微颤抖:“君鹤,不要睡,我害怕。君鹤,我再也不笑话你骚包了好不好……你不要再睡了,不要睡了……”

梅君鹤没有料到,往日里开朗活泼的姑娘会哭成这般悲戚。她的眼泪终于是在为自己而流了,那天处理叛徒时的哀嚎是,平时朔日里的蛊毒发作亦是!可唯独现今这般,才是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痛彻心扉……

只是,相识这一年多以来,她第一次哭得这样哀恸,大暑那日也只是担忧而已。

从前她偶尔心疼得落泪,安静的悲伤弥漫在她的脸上;或是她轻轻地捂着嘴唇,不言不语,任由那泪珠缓缓划过,然后润湿她的手指;抑或是扑在他怀里哭得肆无忌惮,巴不得自己好好哄她,带着几许小顽皮和小可怜的样子。

他知道,风夜灯之所以会这样伤心,只是因为他梅君鹤,在她风夜灯的那颗心里面,已经成了唯一,已经成了不可替代的人。

此刻他没有高兴,反而,他的心,痛成了齑粉,与这雪花一并飘零散落。

他的穴道依然封着,不能用内力冲开,否则会逼得火蛊乱窜,一时无法控制。

他只能这样安静地躺着、躺着,听着她在耳边对他哭诉,然后兀自心疼……

风夜灯怔忪地将梅君鹤身上的雪拂去,呆呆地盯着他不说话,一遍又一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看着缓慢起伏的胸膛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噗嗤”一笑:“小野鹤,你还活着!”她笑得恍若三月桃花,“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就知道,远方都已经传来了好消息,你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你从来都是那么坚韧不拔的男子,从来都是那样信守承诺的男人!”

她将手贴在他的胸口,随着他的心跳起伏,声音里有淡淡的欢喜:“你知道吗?我可觊觎你的美色了,也可垂 涎 你的身 材了!你有八块腹肌呢,多帅呀~要知道,在我们那,这得招多少女生尖叫呀,简直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 衣有肉嘛!那会儿《战狼二》刚出来的时候,我熬着夜跟好友去看的,特别喜欢吴京那样的硬汉!”

说着,她又看了看梅君鹤:“不过呢,我还是最喜欢你了呀~”

梅君鹤有些不愉快了,跟风夜灯呆久了,大概可以听出意思,不过这个吴京是什么?居然特别喜欢他?但是……看在最后一句话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风夜灯慢慢地将身 子 贴在梅君鹤胸 膛,侧耳倾听,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依旧持续着。

她的双手抚在他的身体上,眼中有泪水般的雾气,说话的同时,口中哈出了淡淡的白气:“君鹤呀,你对我真好……”

在她陈述之时,眼泪犹似雪水般跌落,一滴一滴打在他的心口,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手指轻轻搭着鼻子,微微颤抖地捂着嘴,竟哭得泣不成声。

良久,她的哭声渐弱,嗓音带着哭腔,面容沉静地诉说心事:“你知道吗?我最羡慕那种爱情——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自己,爱上最适时的你。呵,多幸福啊!你对我那么的好,好得让我自惭形秽,那时候就会想,如果我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该多好啊!”

她说着,又笑得些许迷惘:“呵呵,可是,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苦痛,我又怎么能学会紧紧地抓住感情不放手?我也渴望幸福啊,但是又觉得对不起你,也不敢问你,真怕你会因为这个,就不要我了。”

梅君鹤没办法告诉她,那些难以启齿的故事他在伽蓝梦境已经看到了,他不想她再这么看低自己。

他多想回答一句——傻丫头,我很痛心,也很心疼,但是不会不要你!若是我在你的处境,自然也希望最初遇见的,就是最对的,也是最后的那个,然后,一直到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但既然不是,就只管未来便好。

若,我也有未来……

身体每况愈下,火蛊活动得越来越频繁,我不敢、亦不忍同你说起,怕你担心、怕你伤心,我不知,还能否撑得到霜染他们回江南,能否撑得到母蛊吞噬火蛊的那一天。

很多时候,我多怕,自己有一日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怕你会绝望,怕你会心碎。

若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宁愿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便不必为了失去我而难过!

可是心里又好矛盾——

想一想,呵,你若从未爱过我,那我又该如何?若非你对那人念念不忘,我又怎知你会是那般痴情的女子?能被你这样痴心绝对的女子深爱着,我就连做梦,都是笑着的!

夜灯啊……

我怕你爱上 我;又怕,你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