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廉清一个爆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只想扒开她的脑袋好好瞅瞅:“你真是个猪脑子啊!男人伤你千百遍,你待男人如初恋!”
风夜灯不愉快地揉着脑门儿:“滚你丫,他就是十二三岁的小屁孩,谁知道心眼儿那么坏啊!”
她想着还有个重要问题:“听说,千山堂堂主刀凛冽是你的军师?那你有没有让千山堂打探渠漫和莫清茶的消息?”
叶廉清这回也犯愁了:“我倒是找到了渠漫呢,她是乌兹国哥舒部落的掌上明珠,又叫哥舒浅忆。她穿越得很逗逼啊,刚来就被下了媚
毒,跟江南锦华城离府的少府主离歌嗯 嗯 啊 啊了!正月生了一个胖小子,坐罢月子,去应招县令的教书先生,门庭若市,高朋满座的。刚好我去金城郡巡查,在县令家做客,师爷让他们应景作文,那货写了《滕王阁序》,还是简体字、横着写的。师爷认不出,她就直接开始当众背诵!”
风夜灯一口葡萄酒喷出来,冲着叶廉清直竖大拇指:“噗——漫漫果然是个人才!哈哈……”
她自叹不如,又道:“我的护卫亦查到了漫漫的踪迹,就是不知她现在何处?不过清茶是一直没消息。”
叶廉清也惆怅呷了一口酒:“离歌跟尘赋灭了梅帮就失踪了,渠漫到雪域梅城千里寻夫去了。至于莫清茶,千山堂没寻到其他线索,只知道她在江南,好像姓董,好像嫁人了。”
风夜灯长叹一声:“好像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
叶廉清微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一声鹰唳打断二人的谈话,只见空中掠过一点黑影,然后渐渐放大。
风夜灯立刻起身,桑珠欢喜地在她头顶绕了几圈,才稳稳地落在肩头。
她宠溺地摸了摸桑珠的小脑袋,取下藏在翅膀下面的书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那是她给梅君鹤讲过的一个故事——
吴越王钱镠与庄穆夫人的爱情,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流传了上千年。
她看着这九个字,忍不住痴痴地笑起来。
叶廉清好奇不已,凑过来看了一眼:“哟,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梅少到底还是性
情 中人呐~”
风夜灯笑眯眯地看着她:“他已经到青都有些时候了,我们约好一起去朔州的。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小事烧纸,大事掘坟!”
叶廉清来不及回话,留给她的只剩一抹莲花香气,还有飘散的梨花。
她只能感叹一句,那啥来着:“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啊!”
其实,叶廉清,或者说秦帅,本想劝劝风夜灯,也就是许闹。
毕竟,梅君鹤未必能陪她终老,何必让自己再伤心?可如今看来,已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了。
她知道,爱情是毒药,一中便戒不掉。
自己不是一样么?为了想跟竹尘赋厮守,甚至想设计消失在青都……
若非叶廉赫举步维艰,侄子尚且年幼,她真的想一走了之!这样的自己,又如何去劝诫许闹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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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夜灯方出城,便看到那抹朱砂红站在不远处,迎着细雨纷纷,看不清他的容颜。
她像被放飞的燕子般,直接扑到他怀里,扬起笑脸望着他:“你等了好久了吧?”
梅君鹤宠溺地笑着摇摇头:“没有。”
风夜灯才不信呢!他的眉梢已经滴了水珠,发梢亦被润湿,明显已经很久了。
她恨不能将身边的人再抱得紧一点,心里有些难过。
梅君鹤只觉得呼吸困难,亦回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夜灯,我没事,淋点儿雨,会觉得比较凉快,很舒服的。”
风夜灯陡然松了手:“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觉得你这样很辛苦,我又无能为力,感觉自己好像很没用,又心疼你。”
她当然知道,知道梅君鹤从来不打伞、不避风霜雨雪,只为让体内的火气不那么大,肌肤不那么灼热。
梅君鹤无奈地叹口气,抵着她的头顶,抱紧她:“小夜灯,对不起。让你这般……”
风夜灯别过了脑袋,抬起头吻上他的红唇,微薄的柔软让人食之入髓,越陷越深。她不想让他觉得愧疚,干脆就把那些要说的道歉全部咽回去。
梅君鹤先是一蒙,继而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回应着她,他能够明白她的心,正因为明白,才更心疼、更心酸。
他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吻得那样深情那样逼真。
二人手牵着手,踩着软泥并肩远去,背影渐渐融入雨幕,如同一副温情的画卷。
荼靡花开了一路,眼泪顺着雨水滑过面颊,二人相视而笑,却不言不语,就好像从不哭泣。
梅君鹤随手买了一柄伞为她撑起,这样相伴而走,如此甜蜜,如此幸福。
两人在雨中漫步许久,终于到了埠头。
不过应了东边日出西边雨,埠头乾坤朗朗,虽然飘着几朵浮云,却没有下雨。
风夜灯有感而发:“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梅君鹤笑容满面道:“如此也好过河!”
上了小舟,在北边的一个城靠了岸,乘坐的小舟又换成了皮筏子。
夕阳西下,一只皮筏在黄河上飘荡。
还是冬日的河水稍稍安宁些,没了春日的盎然,亦无夏日的奔腾,或是秋日的呜咽。可是,如今是夏季,幸好没有下大雨,不妨碍技艺高超的艄公筏船。只不过这里比青都更靠北,又临近山地,自是凉些。
皮筏在水中缓慢颠簸,落日余晖洒落一片寂静,二人对坐无语,唯有身上的斗笠遮阳。
艄公此刻却很有兴头,扯开嗓子唱道:“天下黄河兮几十几道弯,几十几个艄公兮几十几根竿……”
梅君鹤觉得太 安
静,指着远处的山麓告诉风夜灯,那是敕勒川,分为狼山和大青山。风夜灯知道,在现代那是阴山山脉,包括狼山、大青山等等。
永安十九年,作战正逢初冬,那是最后一仗,打得艰苦而辛酸,许多将士都被冻伤了,有的因为重伤又挨饿受冻,没了性命。
叶廉清率精兵巧袭敌后,才给了众将士喘息和破关的机会,他的威名就此被许多人记住,包括当地被狄族屠虐的百姓,都对他感恩戴德。
“这位小哥说得对,还好有叶将军!”那艄公是个中年人,脸上的龟裂说明了此地的艰辛,亦说明冬日的寒风刺骨,才在他脸上刻了那样深的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