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你妹妹是凉王妃?!那你不是就……不就是凉王的大舅子?”
梅君鹤好笑地给她的额头一个爆栗:“瞧你那傻样儿!我还是我,还是秦楼三副手。”
风夜灯尴尬地挠了挠头:“对哦,你是你她是她,一个在江湖,一个在庙堂。”
梅君鹤喝口清茶,目光悠远,神色微冷,声音充满感慨:“当日妹妹方出生,便被母亲狠心送走,护送阿贤的人是母亲的好友,听闻后来在青都去世了。阿内前去寻找,在大慈恩寺找到了阿贤,扮做嬷嬷住在一座尼姑庵,一直照顾阿贤。每到夏日便归来,一则与丈夫团聚,二则见见母亲与我,告知阿贤的生活。再后来,尼姑庵遭了天灾,冬日里天干物燥起了大火,从此,我们便失去了所有的联系。这一失踪,便是十数年。再后来,姨母病重,阿贤便卖身求药,结果遇到了凉王,就跟了凉王回府。”
风夜灯双手托着下巴,一脸黯然:“伯母一定是害怕她也被梅冷所利用,能保住一个,就是一个咯!不过,阿贤与凉王的相遇还真是狗血啊!”
梅君鹤哑然失笑,并不辩解,只道:“你没有当过母亲,却如此懂得母亲的心思!”
风夜灯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没当过妈也有亲妈啊!”
她自顾自地说着,又想到了别处:“等下,现今朝中局势复杂,阿贤不安全吧?”
梅君鹤默了默:“是。不过,如今司马开被你整得无心朝政,沈伏一个人翻不起什么浪来了。太尉府元气大伤,不止损了司马襄,还牵扯出九卿,其中廷尉刑罚上的失职,当即被圣上罢免了官职。就连大司农,亦因财务失税扣了俸禄,还被禁足半年!”
风夜灯眼睛亮得发了光:“是吗?简直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嘛!”她在搜索词语形容自己的机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灰心丧气道:“哼!谁让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太尉不仅与庆阳王不清楚,还笼络九卿!廷尉和大司农也是活该,前者身为法官,后者监管财政,那么多人命案子和私税,从来不管不顾!”
梅君鹤像哄小猫儿似的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笑了笑:“莫生气。其实皇帝一早便想收拾了,只是苦于太尉欺上瞒下搜不到证据,亏得你把天给捅破了,你的功劳最大了!”
风夜灯打开那只猪蹄:“既然阿贤那边不需要操心,我们还是想想蛊毒怎么办吧?”
梅君鹤摇摇头:“想也没用。”
他忽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上次,竹对你态度恶劣,本想找你道歉,又担心你不肯接受。我又有事耽误了,虽说是迟来的道歉,还请你原谅他。他知道你喜欢玉器,亲自去昆仑丘取来的昆仑玉,望你原谅他的莽撞。”
风夜灯撇了撇嘴:“你故意的吧?知道我对你心软些,特意替他讨好我的?”
梅君鹤无奈地摇摇头:“非也非也,那日竹被刀掩月说教了一晚上,我与他并未解释什么。你知道,我做事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做任何解释,我亦不能回斥他为你出气,毕竟我们共事多年,有些话不好直说。”
他没说,自己其实把竹清远骂了个半死,还报复地下了一味毒药——寸心,那可是奇痒无比的药,抓心挠肝。
只是,小夜灯,我如今无法对你说出——我都不知自己生命几何,又该拿你如何?
风夜灯不想听他唠唠叨叨地解释半天:“哎呀,我知道啦!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梅君鹤取出一条丝帕,贴在她的手腕上,将玉镯轻松套进去:“小夜灯,若是告诉你这个玉镯是我送你的,你会接受么?”
风夜灯蒙了:“不是竹清远……”她脑子有些卡壳,愣住半晌,给他一巴掌,“你妹!又忽悠我!”她悻悻地,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是他真的认错了呢!”
梅君鹤心里不平衡地吃味道:“你那么在意他的想法啊?”
风夜灯不屑道:“切!我才不在意他呢!”
她忽然沉默,许久,才颓唐地望着天边月喃喃自语:“只是,这种被人看不起的感觉,很难受,也很委屈……”
说着,说着,径自落泪,拿过榻边的一坛子酒,咕嘟咕嘟灌下去:“小时候,不懂得。长大以后才知道,有些阴影,在幼年时候无法消散,就容易变成心病,百毒不侵的同时,也无可救药了。”
梅君鹤的眉头紧紧拧着,声音温柔如水,像是无尽的绵绵情意:“其实,玉镯我是逗你玩的,但是,竹确实欲向你道歉的,不过我并不知道他想给你何物。”
“你猜啊?!”一道突兀的声音划破夜空,有些冷漠,又多了几许莫名的情绪,“我可不会像某些人,净会胡说八道!”
梅君鹤不乐意了:“哎哎哎,这么缺德啊?听墙角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谁胡说八道了?我这是开玩笑,头发长见识短!”
他才不会说一早就发现竹,只是不满意他当着心上人的面说自己坏话,才化身话唠。
风夜灯看着梅君鹤孩子气般使性子,不禁笑出声来,在他脸上打了个啵:“逗逼!”
梅君鹤被她亲蒙了,傻傻地摸着脸,不知在回味些什么。
风夜灯并不多言,静静地凝视着那个人,其实她知道,梅君鹤只是不想给自己不确定的未来,所以话到了嘴边还是自己吞了进去。他,才是最深情的那个人吧?宁愿所有的孤独都一人承担,也不开口多说一个“苦”字。
竹清远是局外人,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过梅不愿说,自己亦无须多言。何况,目测风夜灯这情况是懂梅的心思的!既然如此,自己担心这么多作甚?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在小几上随意搁下一块玉坠子:“你总是念叨蓝田玉、蓝田玉,我去了一趟蓝田县,见这东西质地不错,便顺道取了一块,做成坠子你带着方便。”
风夜灯一面看着晶莹透亮、洁白无暇的昆仑玉镯,又一面看看苹果绿的蓝田玉坠子,笑得合不拢嘴,眼睛都变成了月牙。
她捧着玉坠子念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竹清远挑挑眉,这丫头都不问自己如何听得她喜欢玉石的么?心,未免太大了吧?他打量许久,不见其疑问,只得无可奈何道:“你喜欢便好了。我先走了,你俩继续倾诉衷肠吧!”
风夜灯抽了抽唇角,望着竹清远那个怪人离开,好生收起玉坠子。其实,虽然她的武功并不好,但是霜降好!所以,竹清远喜欢不近不远地观望,她都已经习惯了。
虽然不太明白是为什么,但隐约猜测是为了梅君鹤,毕竟两人是好兄弟!恐怕是怕自己与他爱的那个细作一样,只是利用梅君鹤,继而伤害梅君鹤吧?
其实,她猜错了……竹清远只是不希望,与梅君鹤的利益互换中断罢了!毕竟,千山堂的消息网虽然发达,却没有梅君鹤的手下功夫高深莫测——多少也是需要保护的。只有说服自己,甘心情愿地道歉,才能真正保持,才可以拿到存心的解药,这段时间,可把他痒坏了!
下一刻,风夜灯支起下颌,双眸锃亮:“小野鹤,你跟阿贤重逢,有没有激动哭啊?”
梅君鹤无语了,这家伙也太……那个什么,她上次说的那个词叫什么?对,太八卦了!看着那人满脸期待,他一时之间竟也舍不得不予理会,遂将那日之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