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在外面干什么?很危险的,快回来!”我用很轻的声音问了一句,我怕惊吓了她。
她显然听到了,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但,并没有说话,转回头继续往前移动,风吹着她的病号服紧贴在她的身体上,露出了一个美好的曲线。
我是个幸运儿,生长在一个富裕和和睦的家庭,从来不知道什么痛苦和绝望的滋味,在我16岁的人生中我受到过的痛苦,只有三天前当腿骨折时。至于绝望,从来没体味到过,更没有看到过。然而,现在,我看到了这个女孩看向我的那一眼,霎那间,我似乎一下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窗外并不是很黑,外面的各种灯光从四处照射过来,我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的脸——确切的只是一双眼睛,那是眼睛吗?我只看见了两个盛满痛苦和绝望的空洞。我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机械的看着她继续往前走的背影。忽然,我意识到了她的意图。从我的窗户下面的三层,是医院门诊大楼的楼顶,而女孩走过去的那里,底下是依然车流不息的马路,从那里到地面是15层楼高的距离。如果人在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是砸到地面被砸烂,就是被来往的车辆撞得粉碎。
我突然转身往病房外跑,外面的过道里没什么人,我大喊大叫着,医院里的人出来了,我连忙抓住一个男人,简单的说了事情经过,我很庆幸那个男人不是个笨蛋,他灵敏的闪进我隔壁的病房,悄悄将窗户打开,静静地等到女孩过来时,他猛地伸出双手,将女孩牢牢抓在手里,然后将女孩抱进病房。
女孩没有挣扎,没有喊叫。
我想过去仔细看看这个女孩,可是,被医院里其他的护士赶回病房了。我只看到女孩被抱走了。这一夜是我生平第一次失眠,我的眼前始终是那双空洞般的漆黑眼睛,同时,谁又能像我那样明白——这双眼睛其实是非常非常美的。直到现在,我一直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第二天,我缠着一个护士让她告诉我关于这个女孩子的事情,开始她不想说,只是拗不过一个伤腿孩子一遍遍的请求。
“好了,我告诉你,你就给我乖乖吃药!那个女孩的事,我也是听别的护士说的,她是个留学生,大概是五天前的晚上,她回宿舍公寓的路上,被一伙暴徒袭击了……”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护士看了看我的脸,“他们伤害了她……”
“她的脸怎么了?”我想起她裹着白纱的脸,好好的为什么要裹着脸?
“他们……用碎玻璃瓶划破了她的脸……”护士有点困难的说出这句话,看到我愣住了,她连忙又说,“不过,她是幸运的,很快就被人发现送到医院,她活了下来。”
我还是在发愣,护士有一点点后悔告诉了我,她逼着我吃下了药,随后匆匆地离开了我的病房。
我想这个护士是好心的,她不忍心在我面前使用恶劣的词语。后来,我还是从新闻里找出了更接近事实的说法——他们是轮了她。
我又想这个护士也是愚蠢的,说——她活了下来?如果她看过那个女孩的眼睛,她还会说这个女孩活下来了吗?我不知道答案。
安静,好一会儿只有安静。路德维希停止了说话。
“后来呢?”又是伟伦急急地问道。
“什么后来?”
“那个女孩后来怎样了?”
“我后来再没见过这个女孩,听说她转到其他医院了,再后来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是因为什么才想去做警察的。”那位英国警察提出了他的疑问,只是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戏耍的意思。
“哈哈,虽然我们法国人是经常嘲笑你们这个邻居的,倒不完全是因为你们笨,然而现在,你是想让我觉得你笨吗?”路德维希听了英国人的问题,不屑的笑笑。他的话让英国人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