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长京。
盛夏至,天气炎热,午时的茶楼便是最热闹的时候。
一楼大堂高台上说书先生手持惊堂木,说起故事来抑扬顿挫,满座茶客听得津津有味如临其境。
“……南桑大军一到,大融、龙元、陵江、伤邶、丰岚五国顿如见到头狼,当日便集结越境,直扑东濮西境第一关口婺城!六国十五万兵力力压,东濮虽只动用八万将士,但借助地势之利也是寸步不让。那场面堪称群狼鏖战,死伤无数,惨烈无比!
场面僵持,双方眼见损失持续扩大超出预估,期间各自派出使臣,六度阵前谈判,均以失败告终!”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停了下来慢悠悠喝茶。
茶客们被啪的拍桌声响惊乍回神,立刻急不可耐追问,“后来呢?老先生你可不能这样卖关子吊人胃口,我们都是付了茶水钱的!要不是为了听你说下文,谁乐意在这儿一坐就是半天?长京第一茶楼的茶水可不便宜!”
说书先生放下茶杯,笑眯眯道,“老夫说的都是时事,想听下文,也得等那边有新消息传来不是?各位听客要想知道接下来如何,每日里多来茶楼坐坐。”
“……你这不涮我们玩呢吗?小心咱拆了你的说书台!”
“诸位莫恼,这个故事暂无下文,还有别的故事可以听嘛,老夫以说书为生,肚子里装的故事多了去了。”
“行,那就给咱说说九国通缉令上的主儿!自从大越撤下跨境通缉令,好长时间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说书先生眼里闪过光亮,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拍,“巧了,老夫这儿还就有他们的最新消息,这就给诸位听客一一道来!老夫先有一问,诸位可知通缉令上那八位狂徒,都是什么身份来历?他们可不仅仅是出自流放之地那么简单!”
四座立马安静,茶客洗耳恭听。
茶楼三楼走廊扶栏处,八个脑袋排成排,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下方说书先生已经开始细数八名狂徒来历,说得有鼻子有眼,熟悉得好像跟他们是一伙似的,“望鹊楼楼主百晓生,号称天下无不知之事。十二码头帮主大胡子,航运码头遍布大越各处。医毒双绝毒不侵,喜怒无常性情乖张,遍地仇家……但要说最狂的,还是苏九霓,凭半把饮月刀名震诸国,九国恨之欲死!当年龙元国皇帝半夜消失的发髻,嘿,就是她削掉的!”
听到这里,毒不侵不咋满意,“白小子,下面说书的是望鹊楼老探子吧?找机会告诉他八狂徒之首是爷爷毒不侵,昂,八个狂徒,爷爷年纪最长,有五个狂徒还是爷爷带出来的!排第一没毛病!让他着重讲讲爷爷我!”
这次八人来京,除了老头一个长辈,其余全是姑娘小子。
老头儿要第一,小辈们闷笑着拱手相让。
“咱们刚下船,先歇一会,晚上找魏离去。”甜宝抿笑,率先下楼。
一行在附近客栈定了厢房,舟车劳顿过来,先养一养精神,晚上揍人才更生猛。
……
入夜。
皇宫四处亮起宫灯。
银甲禁卫军四处巡逻,行走间肃杀之气扑面。
皇上寝宫周围更是重重防守,将整个宫殿护得密不透风。
魏离着一身软缎便服坐在外殿紫檀书案旁,刚刚沐浴过,一头墨发半湿披在脑后。
书案上点了灯,一侧摊放没批完的奏折,魏离手执紫狼毫,却迟迟没能再落下一字,频频扭头往支开的窗户看。gΟиЪōΓG
“皇上,你心神不宁。”紫衣揶揄。
他今夜不当值,穿的也是便服,靛蓝长袍绣鹤纹,沉稳不失雅正。
魏离干脆将笔撂下,无奈道,“哪能宁得下来?待会就得挨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