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鹧鸪声里夕阳西,
陌上征人首尽低。
遍地关山行不得,
为谁辛苦尽情啼?
这一首诗,单道那君王权威之重。想那世间多少人,只因君王的一句话便要背井离乡,乃至妻离子散,客死他乡。又有多少人毕生辛苦打拼,只落得三分薄土浅浅埋葬,却都是为了君王的宏图野心,千载英名。乃知这上位者最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自行其事也。
且说当时姚子剑召集百官,怒问前夜温香馆惨案,众臣无一应答。却原来众臣都知姚子剑为凯寇二老幽禁,今日忽而大会群臣,都不知有何变故,只恐一言差错,卷入其中,只是三缄其口。说话的,那凯寇二老幽禁姚子剑,不叫他见外人,如何今日便敢叫姚子剑大会群臣?却原来这大都城中,都是二老门生故吏,多是有参与逼宫之事的,此事在大都也可谓尽人皆知。二老只是要防外人得知,借口来攻。此时新春之时,外官多早回家去了,是以二老不惧。却也是听姚子剑说回心转意,便要就这件事上来看他行止,是个教书先生考教生徒的意思。
那礼部尚书阮雅文是个乖觉之人,当时瞧见姚子剑大发雷霆,而凯寇二老面色如常,却在心中盘算:“陛下先前为二老所幽,是以陛下昨夜出宫游玩,今日大会百官,若非二老授意,也当是默许的,不然绝无可能。想来为了这温香馆一案,不至于便在大年初一便将百官尽数叫来。此番陛下处理这桩惨案,凯寇二老却在旁默不作声,分明是要叫我等开言。”
当时阮雅文挺身而出,转出班来,奏道:“启禀陛下。昨夜乃是除夕之夜,百姓家家户户莫不团圆欢喜。而此贼竟胆敢在天子脚下,大都城中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分明是在挑衅陛下皇威。微臣以为,必须彻查此案,拿住贼人严惩不贷,不然传出必叫诸夷笑我天朝无人!”
那参知政事邱宇允见阮雅文说毕,凯寇二老微微颔首,姚子剑亦面色稍缓,当即亦出班奏曰:“启禀陛下,阮大人所说甚是。当即刻着刑部彻查此案,限定时日捉拿贼人归案,给万民一个交代。”
兵部尚书梅怡庆亦出班奏曰:“启禀陛下,除捉拿贼人以外,更当令满城当值官兵加强戒备,杜绝此等恶性事件再次发生。”户部侍郎王绵阳亦道:“启禀陛下,昨夜本是与民同乐,昭显陛下圣德之时。怎奈恶贼纵火,除温香馆外,延烧周边房屋,伤及平民甚众。臣请陛下下旨,就国库中拨出款项赈灾。”
当时姚子剑听了众官所议,龙怒稍歇,道:“众卿所言,各有道理。温香馆虽是青楼,然而爱民不论贵贱,正是治国之道。那贼人今日敢在除夕夜烧温香馆,明日便敢在中秋节烧太和殿。众卿不可大意,务必彻查!此事便可委寇国老主事。”
寇磊连忙道:“老臣接旨。老臣必然以此案为戒,与众臣共议,务必给百姓黎民一个交代。”当时退朝以后,寇磊却自然采众人之所言,拟成公文,下达各部衙门从事。且说那肖阳越看见此事闹大,诚恐细查之下汪炎霄行事败露,便自告奋勇请求接管此案。刑部众官都只想回家过节,乐得让他去办。
肖阳越本待独揽此事,好为汪炎霄开脱,却不料那里凯鑫却指派了参知政事邱宇允同参此事。肖阳越素知邱宇允之能,只怕被他查着了蛛丝马迹,便唤来手下秦埙道:“温香馆之事重大,陛下震怒,你也见着了。此事如今落在本官身上,本官却再来委与你。你必当竭尽全力,搜捕这个贼人出来报知。”
说话的,这肖阳越不欲追查汪炎霄,却缘何反教秦埙仔细搜查?却原来这秦埙素来为人乖觉,虽在刑部,时常偷赃枉法。肖阳越屡次待要治他,只是碍着秦家势大,自己又不甚得意,故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此时却恰好用到他。这秦埙搜查,料来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况且这般大作声势,却好令邱宇允收手。
那秦埙素来为肖阳越不喜,此时得了机会,却也欲在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话说这温香馆本就是件无头案子,哪能查出甚么来?秦埙却是为了要叫天子见自家尽心,故令捕快、衙役,挨家挨户去捉拿这个贼人。当时正是新春佳节,百姓多在家中过年,却平白惹了这一班太岁,每每便破门而入,张口便来索要钱财。若是给了银子,一切都好,若不见银子时,轻则借口搜寻贼人,将人家打砸一空,重则不由分说用锁子捉去大牢里关押。
当时百姓家家户户怨声载道,咒骂哭喊之声闻于郊野。秦埙又怕此事被上面闻知,便又借口查案,弄出一大堆禁令来,只要塞百姓之口。数日之间,燕京大牢人满为患。此事上下关节作透,只是要瞒着上头众官不知。
是以那身居高位的,最是要谨言慎行。你说那姚子剑、肖阳越,俱是为了百姓着想的心,岂知反如此害民哉?
且不说这里秦埙闹得大都城中鸡飞狗跳,只说那里邱宇允见肖阳越部属每日绕城搜人,也不好再插手,只得做些小事,或去提审一二嫌犯,或去温香馆附近走走。只是那纸怎地包得住火?不出数日,秦埙所做之事早闻于邱宇允之耳。邱宇允大怒,便去找肖阳越说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