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利喘息方定,却来看了那人道:“此人是近日庄中派来的,以前倒是未曾见过。”
麦一帆道:“哼,便是此人使得障眼法。”
云龙惊道:“障眼法?”
麦一帆道:“正是,此人心思好不歹毒。诸位不觉得,今日日落的太早了些吗?”
云龙道:“却并未觉得。”
麦一帆道:“我等身处室内,判断时辰只能依靠窗外日光。此人却用幻术改换光亮,使我等觉得红日已落,好来让我取鬼。其手法高明,我等又是精神紧绷,所谓度日如年,竟未能及时察觉。其实我起初唤鬼之时,太阳未落,阳气尚足,是以我这灵鬼自不肯出。我当时倒也略起疑心,只是再试之下,众鬼齐出,活动如常,却放下了这念头。其实我后来从存魄袋里取出的,都非真鬼,不过是幻像罢了。我那灵鬼极有灵性,被阳气灼伤了一次,绝不会出,是以他可以放下了心大胆捣鬼。
“他后来驭使那些幻像来弑主,我也是一惊。想那妖物不仅不惧我这三件神宝,甚至还能操纵随我多时的灵鬼,只道他修为已然接近妖魔大仙,是神魔一级的人物。其实却不是奇怪么,那神魔一等的人物,却怎会来这小地方与我等过不去?”
饥唐听了笑道:“莫不是你们术道九驭那一句‘金伞银剑水晶丸,妖魔神至也无忧。’惹着仙人了么?”
麦一帆亦笑道:“这两句话,不过是术道上的朋友抬举,说得好听罢了。术道九驭虽有魔神两路,然而魔神岂是凡人能驭使的?不过顺嘴罢了。镇魔七星剑与灭神水晶丸两件宝物,可从来没有能单独使动对付魔神的。”
此时角落里那人方才缓过神来,怒问道:“难道你早就识破了?”
麦一帆道:“你的障眼法的确极其高明,将我也一时唬过。只是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那厉鬼穿过云龙长枪。”
那人道:“鬼魂无形无质,怎地不可?”
麦一帆道:“云龙身为荆楚大将,冲阵无数,身上杀气冲天,等闲鬼魂绝不敢正面直缨其锋。更何况他手上这柄长枪,乃是风雷锤陈焊阳亲手打制,以活人血淬火,内藏龙魂。昔日枪成之时,天地为之色变,连我的百鬼大阵也撑不住,岂有鬼魂能毫发无伤直冲过去?见了此点,再回想其他,岂有不明?”
那人喃喃道:“难怪如此,难怪如此。”却忽然只听得垮塌一响,其背后的屋碧忽而坍塌,其登时纵身而出。
麦一帆道:“呵,中了我灵鬼一击,竟还有余力用障眼法瞒过我等,偷偷掘墙么?”
云龙见他要跑,拔腿便要去追。麦一帆却摆手笑道:“不妨事,我识破了此人障眼法后便在想何计可以擒他。不过既然清师兄到了,此人决计走不脱。”
麦一帆话音甫落,果然便听得外头那人一声惨叫。却听得一阵铃声响处,从店门口走进来一个没头的僵尸,不是那驭尸宗掌门人战尸清是谁?那战尸清手中握着那催命赶尸铃轻轻摇动,便听得屋外沙沙脚步声响,显是那许多僵尸走来。麦一帆笑道:“那厮的障眼法,只怕对师兄的行尸走肉不太管用罢。”
战尸清那肚脐上的嘴张口说道:“哼,料他有通天本事,也走不脱。”武利等人见了此等场景,都是心胆俱裂。却听得脚步声响,两具僵尸抬着那人入来。云龙看那人时,中等身材,生的贼眉鼠目,倒像是南洋之人。然而竟而双目深陷,一圈漆黑眼眶,便与汪三和武不凡一般。云龙奇道:“这是——”
麦一帆眉头一蹙,正待开言,战尸清却道:“我还在附近又请到了别个朋友。”说罢,却又有一具僵尸,托着一个人进来。众人一见这人,都眼前一亮,不觉倒吸一口凉气,有未了翁一首《临江仙》为证:
双荔堂前呼大撇,蚪枝看取垂垂。帝怜尘土着冰姿。故教冻雨过,浴出万红衣。绿幄赬圆高下处,中含玉色清夷。涴人应笑太真肥。破除千古恨,须待谪仙诗。
那女子千娇百媚,一身红衣,浓妆艳抹,的是有闭月羞花之貌,比之前朝杨贵妃也还胜过三分。众人多是血气方刚的男子,都看得呆了。唯有战尸清是僵尸之躯,丝毫不受影响。麦一帆毕竟是术道中人,略一恍惚便回过身来,说道:“看来罪魁祸首,便是这只狐狸精了。”
战尸清道:“不错,我看那个使幻术的小子,多半也是被这狐狸精迷惑了。方才之事,还是这狐狸精躲在屋外操纵的。待到被师弟识破,败露想走时,却不料正撞上我赶尸而来,正是自投罗网。”
却听得那狐狸精对着武利娇滴滴道:“相公,你不记得奴家了么,奴家是阿火啊。”
武利给那女子一叫,一颗心也要跳将出来,却忽然省起,道:“阿火?你莫不是那赤焰灵狐么?”
那女子千曲万转,说道:“相公,正是阿火啊。看在往日恩情上,救阿火则个。”武利听了,竟而抄起一柄刀来,便想去砍战尸清。那里麦一帆把长剑往武利身上一拍,他才登时清醒。
云龙内功深湛,也清醒过来,却笑道:“如今可见,这狐狸可不是老子偷得,是成了妖精自家跑的。”
战尸清却对那狐狸精阿火道:“你这妖物,再敢施展邪术,老子立时就废了你。反正师弟在此,你是活是鬼,都能问的出话来。”那火红狐狸精吓得花容失色,方才收了媚功,此时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然不少定力较差的,却仍是把眼去瞥那狐狸精身上白里透红的玉肌。
却听得屋外一个女子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诸位看在奴家面上,还请休要伤我族类。”有道是:妖鬼众巫何分晓,山外青山楼外楼。毕竟这说话的女子何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