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会盱眙褚天剑怒斩洪印 使神都张永馨变姓易名(2 / 2)

龙鬼破军传 秀林一笑生 3213 字 10个月前

那一旁的大司徒泰富却道:“褚天剑对此女倾慕已极,若是留在神都,便可用以挟制吴越。然而若是送她回去,褚天剑没了顾虑,一旦倒戈相向,则再不可复制矣。”

方冷道:“此事无须忧虑。今褚天剑已并徐州,斩杀洪印。朝廷可以趁势封之,以笼络其心。待我回去说动他移师北上青州,与依附燕京的叛逆交战。那时候他骑虎难下,势必臣服陛下,再赐还沈米凡不迟。”

姚子萌听了大喜,再问泰富时,也道:“若是果然如此,先生所立功劳非小。”

那里姚子萌便加方冷领鸿胪寺主簿,赐了好些金珠礼物,让他先在神都城中休息一日,便行南下回见褚天剑,说知神都旨意。方冷又请先一见沈米凡,以便回报褚天剑。姚子萌自然应允,便令人领方冷去见沈米凡。姚子萌为了笼络褚天剑之心,并不敢对沈米凡无礼,自将其安置在一处大宅之中。府中人通报过了,便请方冷进去相见。方冷看时,一个女子自后转将出来,只见她:

穿一件淡红衫子,似薄薄明霞剪就;系一条搞素裙儿,如盈盈秋水截成。青云交绍头上髻,松盘百缕;碧月充作耳边珰,斜挂一双。宝钏低軃鸾鸾飞,绣带轻飘金凤舞。梨花高削两肩,杨柳横拖双黛。毫无尘俗,恍疑天上掌书仙;别有风情,自是人间豪侠女。

方冷看了也不由得心神摇荡,不由得暗道:“难怪那云龙与褚天剑皆为其舍生忘死,竟是这等佳人!”连忙行了礼,备述褚天剑谴他来求取之意。

沈米凡听了,黯然不语,良久却道:“请方先生回禀褚将军:妾身一心早许他人,今生终不能再侍褚将军。今我在此独居,衣食不缺,无须忧虑。若是回去相见,反为不美,平添许多烦恼。褚将军忠勇毅烈,只该报效国家,勿以妾身弱质女流为念,有污英名。”

方冷心中暗暗奇道:“这女子非但貌美,心志更非寻常,真云龙良配也。然而若能劝她先回吴越,则褚天剑对她必然言听计从,或可为一大援。”便道:“请夫人屏退众人,我有一事相禀。”

沈米凡心中惊奇,她心中寂然,却也不甚在乎什么男女不得独处的礼法,便令侍女退下,问道:“方冷先生有何见教?”

方冷便道:“我名为越王使者,其实却是自荆州来的。”

沈米凡“啊”的一声,惊道:“荆州来的?那你可识得那——那云龙么?”

方冷道:“云大元帅北征之时,我便是他的随军记室,如何却不识得?那时褚车骑兵临洛阳之时,我还随军远远见过一面。”

沈米凡低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当时离我却如此之近,竟而无缘错过。”

方冷道:“那时云大元帅曾提议将蒋皇后向褚车骑交换夫人,不料褚车骑不从,反倒生成一场大斗。在他两人看来,皇后万金凤体,却也是比不上夫人的了。”

沈米凡闻言,眼泪扑簌扑簌而落:“他二人何苦为我如此?我定是世上最不祥,最不幸的女子了。”

方冷忙道:“夫人不须忧虑。他两位都是当今世上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既然为夫人倾心,又岂会是偶然?自然说明夫人胜之那些庸脂俗粉多矣。”

沈米凡摇头不语,良久才问道:“云龙……云大元帅他现在可还安好么?”

方冷道:“云大元帅如今奉命西征川蜀,遭遇强敌,恰在鏖战之时。朝中又有奸佞陷害,实在是……唉……”

沈米凡大惊,连忙问道:“他如何了?”

方冷道:“云大元帅英雄盖世,自然无忧。只是……如今内外交逼,实在非人力所能为。若是夫人能够说得褚天剑举吴越之地鼎力相助,那可正谓雪中送炭耳。”

沈米凡一怔,问道:“你是要我想法子回会稽去见褚将军?可是他对我……我……”却不言语了。

方冷长揖至地,说道:“不过数月,梁王便该送夫人回褚车骑之处。至于之后如何行止,夫人自思便是了。”言毕告退,自回去了。方冷正回下处,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那等候,说是已经恭候多时。方冷请那人入内,那人却自称敬达,乃是丞相傅程鹏的管家。为是听闻方冷先生来此,特地请来相见。

方冷此时大功已成,不欲多生事端,正待推脱,却见管家敬达递上一封信来,说是傅程鹏递给方冷过目的。方冷当时拆开了这封信,只见一首《送孙监酒》:

我已寒如水,君方冷似灰。

有才谁肯借,无力可相推。

蒸水闻奇甚,糟邱亦旨哉。

皇华重同姓,第一望归来。

方冷见了这首诗,忽地脸色大变,随手将这封信在火烛上一靠,登时烧为灰烬。方冷沉吟了一阵,才对敬达道:“傅相国想要什么?”

敬达答道:“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奉命来递柬请客,并不知道其他。”

方冷没奈何,却随着敬达出门,到了相府。早有相府的下人迎上,将方冷请到内室,却见一人身着相服,早早在那里等候,情知是傅程鹏了。当时方冷急忙跪倒在地,说道:“小生叩见相爷。”

傅程鹏一声轻嗤:“对于褚天剑这样自大无人的莽夫,便要先用激将法使恼怒,再放狠话消他的气焰。一来一去,这等莽夫自然头脑昏晕,唯你是从。洪印兼有忠智,便要真伪相杂,欲擒故纵。梁王这等自傲好新之徒,便要先用言语恳切笼络其心,再行诡诞不经之事吊他胃口,引他上钩。

“鬼谷子曰:‘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看来先生的确是此道高手,不下苏张之能。只是不知先生,又将如何来说服我呢?”

方冷听了傅程鹏一番言语,竟似亲眼见他在几处辩论一般,冷汗直冒,心中暗暗道:“神都之辩,或许还有他的耳目看见了说知。这会稽和徐州之事,他又如何知道?这人莫不是妖精么?”

傅程鹏见他脸色难看,忽地笑道:“先生不必惊异,我不过是略加推断而已。梁王、褚车骑、洪徐州,这三人傅某都是熟识。要想说动他们,傅某心中自有一套办法,不过与先生略同罢了,无甚稀奇。只不过褚天剑虽然鲁莽,他手下庸良和阮腾却是不傻,你怎地骗过了?”

方冷被这傅程鹏一问,竟然不敢不答,应道:“他们果然起初不从。小生说他道:‘我有计助你吞并徐州。之后越国得了荆州助力讨伐梁王便如同探囊取物,随手而来。只要灭梁王的功劳得了,日后若是荆楚得势,自然与他是永结同欢之盟友;倘若大都得势,越国也有剿除篡立之徒的功劳。总而言之,列土封疆不难。’”

傅程鹏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好。不同之人,说以各异之方,先生果然是天下无双纵横辩士。”

方冷道:“相国大人,您唤小生来此,该不是为了恭维小生吧!”

傅程鹏道:“不错,果然思绪敏捷。张永馨先生,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方冷脸色大变,颤声道:“你如何得知?”

傅程鹏道:“张永馨,表字艺灵,曾是东王身边的第一少年说客。二十余年前东王之乱后便不知去向,被南厂也通缉了好多年,却不料改换了名姓,竟躲到了虚子臣府中!‘我已寒如水,君方冷似灰。’方冷先生,我若是将此事说出,只怕当真是要寒如水,冷似灰了。”

那方冷正是张永馨的化名,此刻被傅程鹏叫破了来历,连忙说道:“相爷若有用的到学生的地方,便请吩咐一声。学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傅程鹏笑道:“你一番言语,替梁王解了南面之祸,叫我好生难办。”

张永馨道:“回相爷,云大将军此时其实并不在荆州。学生此来,实是为奉大楚天王之命,来说服梁越两王结盟的。只是若是直接说起,难以成事,才绕了这么个大圈子。”

傅程鹏颔首道:“让我猜猜,接下来你便要去说服大都那里发兵兖州。届时梁王必然向褚天剑求援,褚天剑欲得沈米凡,徐州又离兖州极近,必然出兵援助。如此一来,梁越楚三国同盟便成,是也不是?”

张永馨叩首道:“相爷不愧是青年才俊,一眼便识破了学生的计策。”

傅程鹏道:“当此纷纷乱世,良禽择木而栖。本相与先生也是各为其主,是以也不来坏你计策。只是本相这里有两封书信,一时难以送出。既然先生还要去大都一行,便请捎上这两封书信。一封给羽林卫指挥使薛鹰,一封给燕京刑部员外郎肖阳越。届时只需张先生见机行事便可。此事成之后,傅某绝不说破张先生身份,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张永馨听罢了傅程鹏细说,却沉吟道:“此事的确并不妨碍小生的计策。只是傅相国何必费心劳神,做此难为之事?”

傅程鹏凌然道:“食君之禄,当忠于主君。傅某身为天朝相国,绝不负陛下!”

张永馨再拜顿首道:“相爷大义,张某佩服!一定竭尽全力,助成相国此事!”

不是今日傅程鹏给了张永馨这封书信,管教:大都城中,天子得脱牢笼;洛阳城内,掀起血雨腥风。毕竟这封书信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