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待众军都渡过了岷江,又去的远了,方才说道:“王爷,我们如今可以走了。”
全景明道:“你何不要挟于我,让我给你另备小船一只,你与神貂一齐上船,不也能逃脱了?”
云龙心中暗道:“乃公却也如此想过,奈何乃公却不会水。你只需谴人依先打翻了乃公座船,岂不是还是任你摆布。不如显得慷慨仗义,也好令你放松了警惕。”云龙呵呵笑道:“云某乃有信有义之士,岂会做此出尔反尔的勾当!”
全景明听了,轻咦了一声,点头道:“到是条汉子。孤且给你看看,为了关你特意打的笼子。”全景明一挥手,旁边便早有两头水牛拉着一个厚厚铁笼过来。云龙看时,暗暗吃惊。
那铁笼却比寻常囚车不同,不仅有无数竖直林立的钢条,更有密密麻麻许多水平的钢条在那纵横交错,两根钢条间约莫只有一寸缝隙,而每根钢条则足足有两指粗细。底下则是一块黑黝黝的铁板,足有三寸之厚。
云龙看了咂舌道:“这囚车当有数百斤重,难怪要两头蛮牛才拉得动。”全景明道:“这是我特地请高手匠人打的,共有一百零八根钢条,都是百炼精钢打制。不过这尚不是他厉害之处。”
全景明走上前去,把手在囚车下头拍了几拍,登时只听得嚓的一响,四面凭空升起四块钢板来,牢牢贴在笼子外头。
云龙看了暗暗心惊,口中却笑道:“这不是囚车,分明是个铁盒!这休要说是关人,便是阿吉疼骑的那头犀牛也休想移动分毫,不料到王爷这般看得起我云某。”
全景明道:“缚虎不得不紧,如此便要请君入瓮了。”全景明说罢,把手又不知在何处按了个机括,轰隆一声四周的钢板便都缩回了车底,又是一声巨响,一整面的钢条也都缩回了四周。
云龙啧啧赞叹,全景明却笑道:“云大侠不必看了,这机括只有在外头才能开,从牢笼里头人你有通天本事也打不开。”云龙道:“却不知这般厉害的一辆囚车,是哪位高手匠人打造?”
全景明道:“说与你听却也无妨,此人姓邱,双名义容,乃是——”云龙大惊道:“邱义荣!可是个中等身材,四肢瘦长,贼眉鼠眼的匠人!”全景明笑道:“原来你倒认识他。闲话休说,还是速速入囚车里待好罢!”
云龙也不说话,进入囚车之中,肚中却暗暗道:“邱义荣,邱义荣,可不正是偷了我休烈剑的那厮么!”原来当年云龙曾自光武帝陵中得了一柄宝剑,唤作休烈神剑。后来那大匠陈焊阳铸造假剑,将休烈剑掉包了去,却被地设门的琴子初、琴子翌兄弟袭击,抢走了此剑。那晚云龙追踪而去,琴氏兄弟却与同门的邱义荣和天造门的邹森、刘志秀相争。后来刘志秀袭杀邹森,与琴氏兄弟讲和,那一柄休烈剑却已经不知下落。云龙后来推想起来,必是邱义荣施展轻功盗走了。
此后云龙四处征战,已将此事放下了,却不料这邱义荣竟又跑到了蜀中,为全景明打造了这么一个机关铁笼来关自己。云龙肚中正在计较,却听全景明问道:“云大侠,你的神貂呢?”云龙方才回过神来,说道:“这貂儿极通人性,我方才已然令他自去寻我孟四兄弟了,无妨无妨。”全景明点头道:“也罢。”当下全景明再按了机括,将囚车封死,催动大军向西而去。
全景明却与众人道:“久闻这吐蕃国赞普图里斯颇有几分本事,关方亮虽然明于兵法,毕竟兵少将寡。前益州刺史聂选被若寒所斩,也有旧部不服,若是里应外合之下,关方亮只怕难以抵挡,我等须得速速回援成都。偏生这云龙囚车沉重,难以急行。又更有张栩杨这厮领着楚逆大队兵马逼近,项引又进犯渠州,三者都颇为可虑。依孤之计,不如兵分三路为上。”
众人都道:“王爷此言有理,便请王爷吩咐。”
全景明道:“成都乃是孤根基所在,不可有失。孤即领大军西去成都,请司骨奋将军领一千会骑马的北诏军马相随。张栩杨所率的楚逆兵马,声势浩大,稍有不慎则使我等腹背东西两面受敌。北诏与楚逆已成大仇,我这徒儿刘劲也与张栩杨多番交手。便着刘劲与陈若寒率领大楚精兵三千,再请士龙公子与梅里存将军领着北诏重步兵协防,务必将其拦在渠州以东,待孤平定吐蕃,再来破敌。重庆府是蜀中第二大的军镇,倘若成都有失,重庆府则为巴川中枢。又且重庆府临近北诏国界,便请士彪、士覇两位公子护卫着北诏王悉数领着北诏剩余兵马押着云龙囚车前去,便着古月先生统领江州军势。古月先生,你看如何?”
古月氏连忙道:“王爷所说,分配妥当,不才拜服。”当即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此处先按下全景明及刘劲两路不表,只说那古月氏与北诏王高贞明分配兵马妥当,押着云龙囚车往江州而去。
却是天意注定这云龙不当陷在此处,当时自然走到一个去处,唤作涪陵。这涪陵边却有座山,唤作三台山,乃是武陵山上一座有名的险峻去处,素有渝东门户之称。这三台山上,却被一伙人占住,啸聚山林,打家劫舍为生,唤作羌零寨。大小客商如要自东去重庆,却非要从此过不可,不知被他赚了多少买路钱。
当时众人押着云龙走到此处,古月氏却道:“久闻这三台山上毛贼是武陵山一害,聚集了数千小喽啰,专一劫掠过往客商。我大军昔日开去他不敢有动,如今兵马稀少,须要防他另生歹心。”说话的,他每领着许多蛮军,却缘何说兵马稀少?却原来古月氏计较,重庆府屯有大军,离贼兵又远,一路上料来不急需人手,反是张栩杨和项引的荆州兵马那里颇为可虑。是以撺掇高贞明将精锐兵马尽数拨去相助刘劲、陈若寒,只带着数千老弱残兵押送云龙。
那北诏王高贞明听了,道:“这却如何是好?”士彪听了笑道:“大王原来不知,这个三台山羌零寨上的,都是昔日东王之乱后迁来的羌人。为是不满天朝压迫,与我蛮中各部都颇为交好。这羌零寨建立之时,也多亏了九洞大王支持。只消大王一封书信过去,自然无碍。”
古月氏听了道:“如此最好。便请北诏王写起书信送去,我等便且先在此处休整一阵也好。”高贞明听了道:“这有何难?快快取纸笔来!”当下高贞明写了书信,又给古月氏等人看了,才令一队斥候送上羌零寨去,请他每放行,大军却自在山下搭了个营寨暂歇。
当时那信使去了未及多时,便听得人马嘶鸣,前面三台山上,走下一队人马来,为首一人身长九尺,高鼻深目,蓄着一部赤髯。不是这伙人来,管教:阴差阳错自天意,神机妙算岂能违?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