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里士迁大王屯兵镇守交州苍梧,却接得阿吉疼消息,称楚军无礼,伤了古斯蓝,斩了普路。士迁看了消息,登时大惊,急忙唤使者来问道:“九洞大王令我等屯军在此,再谴使者与荆州议和,却如何反打将起来?”
那使者说了经过,又道:“那中原人好生无礼,古斯蓝小将军自去议和,却反被他射伤了右臂。普路将军去接应时,又被他用奸计斩了。”
士迁啐道:“阿吉疼这厮好生大胆!古斯蓝素来傲慢无礼,又兼脾气刚烈,阿吉疼又非不知。怎可选他护送使者去见虚子臣?必然打将起来。阿吉疼先前便欲发兵中原,竟不料他这等大胆,却罔顾九洞大王旨意,走出这一步来!”
长子士龙问道:“然则如何是好?”
士迁道:“北诏新立,原本不宜擅惹强国,是以九洞大王遣使交好虚子臣。然而如今荆州杀了我大将,又驱逐了我使者,若不一战,便显得我族男儿怕了他,日后永为他驭使了。说不得,如今只得发兵北上,败他两阵,而后再重新议和可也!”
当下士迁令少子士郎回邕州向塔坤通报此处情势,又令士龙镇守苍梧,自家却领了兵马北上,投桂阳而去。未至半途,却又转念一想,令三军休要合兵桂阳,反先去打零陵,教云龙首尾不能相顾。阿吉疼临武退军,却未曾来得及知会士迁。
且说云龙听闻士迁兵至营道,不由得勃然大怒道:“我只道阿吉疼这厮是个直性汉子,却不料这等奸诈!”
李铭言道:“蛮夷之人,不识礼义,不知信用,倒也未为奇怪。”
云龙听了,冷哼一声,道:“大胆蛮夷,竟敢戏弄本帅。众将士用命向前,本帅要叫他知我大楚雷霆之怒!”
李铭等听了,一齐喊道:“愿为大帅死战!大楚万岁!天王万岁!大帅万岁!”当下三军开拨,不回桂阳,却反向贺州营道开去。
那沿途的蛮兵守将见云龙兵马众多,却也不敢开城接战,只急急谴了哨探飞马报去士迁军中。士迁不知阿吉疼已被云龙劝退,忽然听闻云龙军马从后掩至,不由得大惊失色。他生怕腹背受敌,只得亦引军退出零陵地界。却把兵马分做两部,一部屯扎在道州蒲水,由他次子士虎统率,牵制零陵东阿军。士迁却自引大军南下,回到营道防备,却恰与云龙大军撞见。
云龙为是知晓蛮军斥候厉害,又兼士迁驻扎在城中不出,哨骑难入,却不谴哨骑打探士迁军势,只是令人写了战书,送去营道城中,约定决战。那战书却如石沉大海,并无丝毫回响。云龙连日打城不下,生怕蛮军后队自贺州攻来,首尾难顾,却唤众将入帐内议事,讨论军机。
那大刀李铭道:“孙子兵法曰:诸侯自战其地为散地。散地无战。我每如今休要打城,只慢慢困着他,自然成功。”
蛮大王孟四却道:“不然,我众敌寡,营道又非甚么坚城,只管打便是了,如何这等畏缩不前?”
云龙却道:“两位兄弟所说,各有道理。然而营道所在特殊,本就是大楚永州与蛮夷永宁交界之处。先前虽然随顺大楚,然而周边多有蛮民,不可擅动。况且我奇兵突出,自南而北抄永宁突袭营道,如今营道蛮兵夹于零陵与我军之间,而我军则夹于营道及永宁之间。若是东阿兄弟零陵兵马先至,则可合兵一处,攻克营道。而若是永宁蛮军大队先至,断我粮草辎重,则我等腹背受敌,必死无葬身之地矣!”
两将一齐惊道:“然则如何是好?”
云龙道:“你且莫忧,来看我这条计策如何。”便令二将上前,都附耳说道只需如此如此,蛮兵可破。当下二将听了,连称妙计,却各去准备。
那里营道城中,士迁却也自困扰,便唤三子士彪,四子士覇,及帐下统军大将梅里存都来议事。那士迁道:“我等听了阿吉疼那厮消息,发兵零陵,指望与他两路夹击,大破云龙楚军。却不料云龙这支兵马怎地反从东南杀来?阿吉疼素来勇武,终不成这等轻易便败了,教他杀到此处?”
士彪却道:“父王休要忧虑。阿吉疼大王刚勇无双,绝不至这等大败。楚军偷渡而来,其中必有原因。父王只守住营道城池,等候大军来到,自然成功。”
梅里存却道:“若是小股贼兵,这等捡空偷袭尚有可能。然而这等一支大军,岂能偷渡而来。阿吉疼大王若是没败,岂会放他过来?”
士覇道:“莫非是阿吉疼临阵倒戈,投降了那楚逆?”
士迁叹道:“阿吉疼虽然有勇无谋,然而素来刚猛。若说他投敌,老夫决计不信。然而以阿吉疼本事,尚在半月之内便被云龙击破,我等确实难敌。”正说之间,却听哨马报来,说城外兵马动作。士迁等听了大惊,急忙都上城头看时,却见南面楚军都随云龙帅旗缓缓后撤。
梅里存见了大喜道:“此必是九洞大王帅兵马来到,袭他后路,教他不得不退!”
士覇亦道:“如今正宜大开城门,挥军赶杀。”
士迁听了,不置可否,却向士彪道:“彪儿,你看如何?”
士彪禀道:“两面夹击,正可大破贼兵!”士迁听了,长叹一声,便不言语。三人不解其意,只得面面厮觑。士彪却道:“贼兵已退,父王却为何叹气?”
士迁叹道:“尔等随余多年,如何这等大意?如今之势,云龙在大诏之北而在我之南。若是大诏发兵自南而来,则云龙腹背受敌,退无可退,必然励士,奋力北击,力求击溃我军而向北与零陵楚军会和。哪有放着营道不管,反而南下会战的道理?云龙并非蠢人,岂会自取其死?”
士彪听了道:“父王明鉴,正有道理。”士迁叹道:“我交州士家,自威彦公(即士燮,孙权封其为龙编侯)以下,素为岭南望族,代代人才辈出。然而尔等却如何这等愚钝?”士彪、士覇两人急忙双双跪下,说道:“孩儿无能,请父王责罚。”士迁却叹了口气,并不言语,只挥了挥手令三人自退。
却说那云龙果然定下计较,诈败南撤,却令李铭与孟四两人于两旁埋伏,只等截杀营道追兵,趁势夺城。大军侯了半日,却始终不见城中动弹,情知计谋不成,只得回军,仍在营道城下屯扎。云龙见城中不中他计策,心下懊恼,却没奈何,只得日日向那城下挑战。
又围困了月余,看看年关将至,却听得哨马报来,说南方永宁兵马集结,似有动作。云龙听了大惊道:“本帅满心只欲出奇兵击溃了营道蛮兵,解零陵之围,却不料反被蛮军抄了后路。如今迁延日久,却不闻东阿消息。不可恋战,且于明日伪造声势,假装打城,却自弃了粮草辎重,轻军奔回零陵去罢。”
不是云龙欲撤军北归,有分教:猛虎死命,蛮夷慑服。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