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王的队伍缓缓向西,到了秦淮河边,便停了下来。
此时,秦淮河边已停靠了一艘大船,船夫纷纷候在岸上,彭城王队伍一到,众船夫便走上前来搬运物品上船。
随后,彭城王家眷也陆续上得船去。
不多时,石头城内忽然传来一声喊:“皇上驾到!”众人听后,纷纷跪倒迎接。
司马正与陆修静听闻皇帝已到,不约而同地手按长剑,凝神等待时机。
这时,城门内出来一个八抬大轿,只见八个黑子壮汉抬着轿子稳稳前行。
轿旁一个宦官,亦步亦趋地跟在轿子旁边。
司马正在树顶瞧这八个壮汉,个个脚下步伐稳健,呼吸均匀绵密,一看便知八人都是会武功的人物,心想:“这些高手,为何甘愿当个轿夫?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再看轿上,端坐一人,身穿一袭黑袍,袍上绣着金丝龙纹。
司马正虽隔得有些远了,但仍旧大致能看清那人容貌。
只见那人方面大耳,颧骨凸出,小眼细眉,鼻梁却是很高,唇上留着一撇胡须,大约三十八、九岁年纪。
这人长相虽是一般,周身却自有一股发号施令的尊贵气质。
唯一让人不解的是,那人正当壮年,本应精神奕奕,可他却满脸病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坐在轿上,显得萎靡不振。
这时,陆修静低声道:“轿上之人,便是当今皇上!”
其实,即使陆修静不说,司马正见到那人时,也已料到此人便是皇帝,此刻听得陆修静向自己介绍,也不禁盯着刘义隆多看了几眼,心想:“就是这个病秧子杀了檀家满门吗?就是这个病秧子的父亲夺了我族人的江山?”
这时,跟在轿子后面又出现四骑,司马正仔细一看,心中不禁一震。
这四骑中,一人是慧琳,一人是范晔,另一人便是孔熙先,还有最左边一人,是前天在九霄宫看到的那个凶悍侍卫,不知叫什么名字。
四骑之后,又跟着大队步行的羽林军侍卫,这些侍卫浩浩荡荡,不断从城内走出,一时间,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待到侍卫全部出城后,最后出来的则是朝中与刘义康关系亲密的大臣。
不多时,众人便已全部出城,司马正再看时,只觉城门之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抬头看时,猛然发觉,就连城墙站岗的士兵,也不知何时都已换成了羽林军的人马。
大轿出了城门,又走了约莫四十丈远便即停下,后队见皇帝停轿,也跟着停了下来。
八个轿夫缓缓把轿子放下,这时,刘义隆站起身来,由一旁的宦官扶着下了轿。
彭城王刘义康已跪在轿前接驾,刘义隆缓缓走到刘义康面前,咳嗽两声。
只听刘义康大声道:“皇上万岁!”
刘义隆点了点头,口中说了句什么,便上前搀扶刘义康起身,随后只听那宦官尖声喊道:“皇上有旨,众人平身!”
众人纷纷谢恩起身,只见刘义隆拉着刘义康的手,不停嘱咐着,可刘义隆说话声音太小,司马正什么也听不到。
他兄弟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所有家眷以及十二名侍从都已上了大船。
这时,司马正见刘义隆不住哭泣,显得十分舍不得弟弟离去,刘义康也是一脸哀伤,但仍然不住安慰刘义隆。
司马正“哼”一声,心想:“兄弟两个也真会做戏,皇帝哥哥明面上把弟弟赶出京城,到了这会儿又来猫哭耗子;谋反弟弟现在假装不舍,待会儿却要害死哥哥。两个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后,众大臣纷纷上前与刘义康道别。
众大臣与刘义康说了一些场面话之后,刘义康向刘义隆拜了三拜,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大船走去。
司马正一见彭城王上船,便手按长剑,随时准备动手,这时陆修静说道:“待会儿局面一乱,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冲到皇上身边护驾,我去擒住范晔和孔熙先。”
司马正回道:“你一个人去?这样恐怕太过危险了。”
陆修静道:“这时候,顾不得这许多了,现下彭城王即将离开,他一走,叛军便要动手,到那时,范晔、孔熙先便是叛军首脑,只要擒住他们,便可搅乱叛军阵脚,如此方可取胜。”
司马正点点头,心想:“彭城王假意遵照皇帝旨意,乘船去江州上任,其他同党在此谋反,一旦谋反成功,彭城王便会返回,并以皇室身份来主持朝中大局;倘若失败,彭城王已经走远,便可装作不知有人谋反,正可洗脱嫌疑。呵呵……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响得很呢!”
司马正答道:“好,陆师兄千万小心在意,成则最好,若是不成,你千万回来!”
陆修静“嗯”了一声,没有回话。
二人说话间,彭城王的船已经扬帆启航,众大臣纷纷退回城中,皇帝也已回到轿子上,可秦淮河边尚有王九名执旗手站在原地不动。
待得大船开得远了,忽然,只见那执王旗的人,将大旗往地上一插,便将旗杆插入土中数尺,随后从衣领中取出一条红布,缠在颈上,大喊一声:“无红布者,杀!”
这一声喊,当真是惊动众人,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九个旗手已脱去身上礼服,将手中大旗扔在一边,人人劲装结束,颈上红巾飘动,各执兵刃,冲向刘义隆御轿。
八个轿夫赶忙将皇帝放下,摆开架势迎战,那宦官则大喊道:“护驾!护驾!”
又听“嘭”一声巨响,众人又再回头,只见虎踞关大门已闭,众大臣此时都已入城,皇帝和众羽林军被关在城外。
城门之下,范晔、孔熙先坐在马上,颈上缠着红巾,而慧琳和那参将却都不知所踪。
只见范晔手中长刀指着刘义隆喊道:“杀昏君!”
不知何时,城下羽林军和城上侍卫也有一大半系了红巾。
随着范晔一声呼喊,送别之地立时变为血腥战场,羽林军中此时已是大乱,阵阵呼喝砍杀之声四起,不知何时,众多没有参与叛变的侍卫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就连守在南北两边树林的侍卫都加入到混战当中。
陆修静见时机已到,口中喊道:“阿正!西面!”
“刷刷”两声,陆修静和司马正两人从树上一跃而下。
陆修静往东,直奔范晔、孔熙先而去;而司马正则往西,直奔刘义隆而去。
这时,九名旗手已与八名轿夫接上了手,而羽林军与叛军更是打得不可开交。
司马正自树林跑出后,一路未遇阻拦,眼见距离皇帝只有十几丈远时。
忽然,斜刺里一柄大枪刺来,司马正见是个叛军侍卫,当下左手一把抓住枪杆,手上运劲,“喀喇”一声,那枪杆应声而断,随即司马正飞起一脚,踢中那叛军侍卫小腹。
司马正见那侍卫被踢翻在地,也不追杀,一心往皇帝那里跑去。
叛军到底是先发制人,不多时,八个轿夫也已战死四人,剩余四人将刘义隆围在核心,拼命保护,而九名旗手也已折了三人。
众羽林军侍卫各自与叛军搏杀,到此时,都渐显不支,刘义隆已被叛军重重包围。
司马正一路奔驰,众叛军侍卫见司马正不是自己人,当即纷纷围上来剿杀。
司马正使开剑法,只见剑光霍霍,当者披靡,力杀十余名叛军,登时便杀开一条血路。
司马正停得一步,看了一眼陆修静那个方向,只见他剑掌翻飞,右一剑左一掌,在叛军中闪转腾挪,冲着范晔、孔熙先而去。
司马正见陆修静此刻如此勇猛,完全不同于以往恬淡闲静的样子,不由得精神一振,又挥舞着宝剑,奔向刘义隆。
走不得几步,又有两把大刀砍来,司马正无心与他们纠缠,低下头从双刀刃缝下穿过。
这时,司马正耳听身后隐隐风声,知是有人出掌打来,当即回头,左手一招“移星换斗”,与那打来一掌相对,随即右脚一点,借力向后飞出数丈,直到他稳稳落地,尚不知是与何人对了一掌。
司马正刚落地,身侧三节棍打到,随手出剑上挑,将三节棍挑在一旁,定睛一看,原来这使三节棍的,正是陈涛。
只是陈涛并没认出司马正,陈涛见自己一招不中,随即身子转着圈将三节棍使开,又攻了过来,司马正脚下欺近几步,矮身躲过一棍,随即横削一剑。
陈涛见司马正剑法精妙,赶忙双手持棍,在身前一格,挡住来剑。
司马正此时毫不容情,反身就是一脚,踢中陈涛腰间。
陈涛站立不稳,连退数步,正好撞在旁边一个羽林军侍卫身上。
那侍卫回头见陈涛颈上缠着红巾,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刀,砍在陈涛颈上。
这一刀将陈涛脖子砍断一半,鲜血喷薄而出,陈涛捂着伤口,指着司马正,说道:“你……你……是上清……”话没说完,便即倒地,眼见是不活了。
而司马正此时也已冲到刘义隆身前,刘义隆虽遭遇暗杀,但到底是王者气魄,临危不乱,开口问道:“你是谁?”说话声音甚是威严,与他病怏怏的外表,极不相衬。
一个轿夫听到皇帝呼喊,当即赶来护驾,直直一拳打向司马正,司马正侧头避开,回答道:“奉家师上清派马罕之命,前来护驾!”
刘义隆道:“好!好!有劳!”
那轿夫说了句:“有劳小兄弟!”说完又去厮杀。
司马正刷刷刷连挥三剑,砍倒三个冲到刘义隆身前的叛军。
这时,保护刘义隆的四个轿夫拼命死战,都已身上披伤,可四人兀自一步不退,端的勇猛无比。
司马正见状,赶忙上前帮忙,只见六命叛军旗手各执兵刃,当先三人各举大刀朝司马正迎头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