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司马正虽看不清那人模样,但只听得此人声音,已觉很不自在。
只听马罕说道:“阿正,你站在那里不要乱动。”
司马正听得师傅语气如此郑重,自然知道来者不善。
于是,司马正向后又退了几步,随后站定。
这时,那人朝司马正看了一眼,司马正正好与那人目光相接,顿时只觉那人目光尖刻,阴气森森,隐隐带着几分杀气。
虽然此时正值炎热夏季,但是两人只一对视,司马正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人阴森森地对马罕说道:“怎地?师傅又收新弟子了?”
司马正越发糊涂:“怎么又是师傅的弟子,我却从来也没见过?”
马罕怒道:“你已被逐出师门,还来干什么?”
此时,那人已从树后走了出来,借着星光,司马正瞧得清楚。
只见那人四十岁不到年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一张长脸,看起来,倒算干练;不过,一对中等大小的眼睛,看人时,却显得十分阴毒;腰悬长剑,一袭黑衣,在这夏夜之中,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只听那人答道:“不干什么,二师兄长年住在洞中,我怕他一人寂寞,来找他叙叙旧罢了。”
司马正和马罕都是心中一震,不过,司马正在想:“原来洞中之人,是二师兄孙游岳,以前只听说他游历山川去了,不想竟在这洞中。”
而马罕心想:“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随即,马罕恨恨说道:“你还不死心?”说着,便将宝剑从身后拔出。
那人一见马罕拔剑,顿时便怒道:“好啊,你给孙师兄送了十七年的饭,你和我十七年没见,一见面就要杀我吗?”说到后来,声音竟然渐转沙哑。
马罕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已走上歧途,我只悔恨自己十七年前心软,没将你一剑杀了,终于铸成大错,令你变成现在这般样子!咳咳咳……”马罕越说越是激动,到得后来,竟然大声咳嗽起来。
那人不顾马罕咳嗽,怒吼道:“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从小就是整个上清派最好的弟子!就是你偏心!把好东西全给这姓孙的!”
马罕此时咳得弯下了腰,宝剑杵在地上,左手捂住胸口,边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对你们三人,本无分别,而你热衷功名,咳咳咳……我不怪你,咳咳咳……但你不该通敌卖国!咳咳咳……”
司马正见师傅咳得厉害,便跑到马罕身边,拍着马罕后背。
那人冷笑一声:“魏国皇帝虽是鲜卑族人,可他雄才大略,敬重人才,比宋国的昏君奸臣要好得多!我去投他,有何不对?”
这时,洞中的孙游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马罕身后,说道:“郁薄桃,郁师弟。你到了魏国又如何?魏国以天师道为尊,说了算的,还是寇谦之,不是你!”
此言一出,郁薄桃顿时奇道:“你十七年不出华阳洞,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而孙游岳的话,也并未说错,这郁薄桃投敌叛国之后,在北方魏国,一直不受重用,现如今,只是拓跋焘身边的一个二等侍卫。
只因当时魏国三代老臣崔浩,十分信重寇谦之,将其尊称为寇天师,甚是得魏国皇帝拓跋焘青睐。
而郁薄桃本是自南朝投奔而来,身份尴尬,加上他又与崔浩、寇谦之在修道方面,理念不和,即使他武艺高强,在魏国还是遭到崔浩有意排挤。
而孙游岳这一番话,着实是戳中了郁薄桃的痛处。
这时,司马正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便回头看向孙游岳,只见他衣衫破烂,披头散发,满脸胡须,在这夜晚之中,竟看不太清楚长相。
在司马正印象中,孙游岳是个疯癫狂人,不知为何,他此时说话竟然有条有理,不禁大觉奇怪。
只听孙游岳又对郁薄桃说道:“你今天来此,无非就是想要《上清经》最后一章,还有那十二招剑法和那三招掌法吧?”
郁薄桃被孙游岳说穿来意,当下也不否认:“不错!十七年前就该教给我的!若不是师傅偏心,故意不教我,我早就应该学会了的!”
马罕此时咳嗽缓解,深深吸了几口气,说道:“不必说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教给你的,拔剑吧!”
于是,郁薄桃冷冷说道:“好吧,你既然找死,我今日便在这里先料理了你们两个再说。”说着,便将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
此时,马罕已七十多岁,又多年不曾与人动武,司马正担心师傅年老不敌。
而且司马正对这疯癫的二师兄更是放心不下,不知他何时会再发狂。
司马正正待拔剑相助马罕,马罕却一把将司马正拉到自己身边。
随后,马罕在司马正耳边低声说道:“你在旁边替我和二师兄掠阵,待会儿我们动起手来,你伺机逃走就行,然后,立刻组织其余弟子逃离茅山。”
“万一我们死了,你告诉陆师兄和其他师兄弟,千万不要帮我们报仇。”说完,便把司马正推到了一边。
司马正自跟随马罕以来,从没听过师傅于临阵之际,说出这等丧气话,想来敌人是极其厉害的。
司马正站在一旁,并未答话,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师傅虽这般说,但我也当与师傅同生共死,以报答师傅对我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岂能在这种关头做缩头乌龟?”